相谈甚欢的两人同时看向凤凰儿。
欧阳先生有些诧异道：“箜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凤凰儿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方才，因怕打断您二位的谈话，所以才没有发出声响，谁知最后还是打断了。”
欧阳先生笑道：“无碍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凤凰儿点点头，这才对蒋老二道：“蒋二叔，方才您说曹州最近几年风调雨顺？”
蒋老二道：“的确是风调雨顺，每亩地都多打不少粮食呢！”
凤凰儿道：“可我清楚地记得，去年我娘的陪嫁庄子里的庄头说，前年京畿附近分明是遭了灾的。
曹州距离京城虽不及许州、陈州、澶州那么近，总还算是京畿路的范围吧？
即便灾情不及其他州府那般严重，可也不至于说是风调雨顺。”
听了她的话，蒋老二却依旧十分肯定道：“我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谎话，侄媳妇一定要相信我。”
凤凰儿道：“我相信蒋二叔。”
一面又对欧阳先生和赵重熙道：“雁声世子送来的资料中也有记载，前年曹州的确是报过天灾的。”
欧阳先生赞许地点点头：“老夫也记得，的确是报过天灾。”
赵重熙抚着下巴道：“曹州虽然也属京畿路，但不遭灾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然，曹州的官员却利用大家的心理，顺势报了灾情，又换来了一次朝廷的减免赋税。”
凤凰儿道：“还不止呢，朝廷减免赋税，他们却照旧收税，这可是吃了双份的好处。”
欧阳先生也道：“还不止，因为京畿附近遭灾，粮食价格飞涨，他们拿着曹州丰收的粮食高价出售，又可以赚一大笔。
这可是吃了三份的好处！”
凤凰儿冷笑道：“果然这里的官员全都被那些美人玉郎给收买了！”
赵重熙拧着眉道：“即便如此，曲家也没有必要让田地荒着吧。
总不至于还想继续报天灾？”
欧阳先生嗤笑道：“有何不可？不过这件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他伸手拍了拍已经全然呆滞了的蒋老二：“蒋二弟？”
蒋老二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顿时慌了手脚。
他的确是老实，但也不笨。
杨大哥和他儿子儿媳谈论的都是些什么？
娘的陪嫁庄子、雁声世子、朝廷赋税……
这些东西都不是平民百能够拥有和触碰的。
也就是说他新结识的这位杨大哥以及他的儿子和儿媳，绝不是寻常的人物。
蒋老二只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
“杨大……人，草民……”
欧阳先生用力搀住他：“蒋二弟，我并非官场中人，你依旧唤我大哥便好。”
“那行……那行……大哥请稍等片刻，我去灶上瞧瞧饭菜可做得了。”
说罢便飞也似地离开了堂屋。
赵重熙神色凝重道：“恩师，小小的曹州便有那么多的问题，可想而知整个大宋……”
欧阳先生安抚道：“土地问题由来已久，不过为师能肯定，似曲、陆这样的世家绝不会是大多数。”
赵重熙惨然一笑：“如果是大多数，大宋早就垮了，又如何能有今日这般气象。”
凤凰儿道：“欧阳先生，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
“土地闲置了，那些佃户便没有了生计，他们都去哪儿了？”
欧阳先生：“……”
赵重熙：“……”
他们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土地上，还真是没想过佃户的问题。
凤凰儿抿了抿嘴：“看来咱们明日还真的去那雨泽村一趟。”
赵重熙点点头：“是得去一趟，土地全被曲家占了，又不需要耕作，那些人吃什么？”
欧阳先生捋着长须思忖了好一阵才道：“重熙、箜儿，为师想要提醒你们一句。”
赵重熙和凤凰儿面色齐齐一凛，一起看向欧阳先生。
“你们不要忘记咱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赵重熙和凤凰儿怎会听不懂他的话。
他们此行是来勘察问题，而不是来解决问题的。
曲、陆两家即便真的作恶多端，此时也不是解决他们的最佳时机。
道理他们自然清楚，可他们真的能忍得住么？
欧阳先生又道：“你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曹州于大宋而言，只不过是个弹丸之地。
曲、陆这样的人家，也算不得大宋最顶级的世家。
解决他们不是什么难事，可一旦下手了难免会打草惊蛇。
惊动了各州府的世家大族，将来解决起来就更麻烦了。”
赵重熙和凤凰儿对视了一眼，齐声道：“是。”
※※※※
再说阮棉棉和司徒曜。
目送着凤凰儿等人离开后，两人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司徒曜道：“夫人，咱们要不要也改一下装扮？”
阮棉棉睨了他一眼：“你也想像箜儿他们那样，扮作一个普通百姓？”
司徒曜摇了摇头：“咱们要去的是陆家的牡丹园，要真扮成他们那样，估计连大门都别想进得去。”
阮棉棉撇了撇嘴。
她虽然不清楚那陆家的牡丹园是什么样子的，但随便想想也知道，那里肯定是世家公子小姐们装X的地方。
那样的场合，你要不打扮得体面一点，连装X的机会都别想有。
她歪靠在车壁上，懒洋洋道：“那你觉得咱们该扮作什么？”
司徒曜笑道：“扮作富商依旧会被他们看不起，所以咱们还是扮作一对出身世家大族的夫妻。”
阮棉棉道：“随你了，反正我只负责观赏风景。”
司徒曜道：“那待会儿进城之后，咱们先去赁一所宅子。”
阮棉棉噗哧笑道：“你们这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把简单的事情往复杂里整。
明明寻一家好一点的客栈住就可以了，偏要赁什么宅子！”
司徒曜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到了咱们这个年纪的世家公子和夫人，自是不能像那些年轻人一样什么都不讲究。”
阮棉棉嗤笑道：“你只要别因私废公就好。”
司徒曜见她的额发有些微微的汗湿，便拾起小案几上的团扇轻轻摇了起来。
“曹州的牡丹是非常有名气的，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就买上几株名品。
琴瑟居什么都好，就是缺几株名品牡丹，
夫人的样貌明艳无双，和牡丹最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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