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甜甜地笑，夸儿子真好了，完全正常。

　　杨鹤卿摇头苦笑，也夸儿子，是啊，正常过头了。“咦？你的洋葱炖牛肉是不是快好了？”

　　杨鹤卿站起来要去厨房，被河一只手拉着坐下，“没事，要洋葱入味，一定要火炖够半个时，让它嗤吧。我想听听你那晚上坐出租车的事。”

　　杨鹤卿长笑一声，儿子好了，这是件大喜事，要庆祝，我去叫老刘——

　　“好啊，叫老刘过来，一起听你花500块坐出租车的事啊！”河突然换了张脸叫起来，杨鹤卿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坐下，出那发生的事。

　　老刘过来找我聊，我本不想理他，上次他我儿子傻了，连自己爸妈都认不出来，还上课，我跟他打了一架，他才老实一些。

　　只是他这回跟我那个老太太的事，她家里人拿了我们家的赔偿款后，一家人美滋滋地报了豪华游轮旅游团，去斯里兰卡看鲸鱼了，还在甲板上合影留念，发朋友圈，：想念奶奶的第一。

　　结果连墓都没去扫过，唉，可怜啊。所以啊，养儿子、养孙子都是虚妄，人生这一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痛苦永恒，黄昏至上……

　　我打断老刘，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他我不做了。

　　我问他不做什么了？

　　他不上学奥数课，不教孙子奥数，不上兴趣班，也不逼别人上兴趣班，总之，爱干啥干啥，就是不上课啊啊啊！

　　定盘在边上晃，我叫老刘声点，问他去公墓坐哪路公交车。

　　老刘502。

　　这时定盘靠过来，老刘马上改口，5加0加2不是等于7吗？那一定可以被7整除！

　　我顺势骂老刘笨，假装在讨论数学问题。

　　然后过了两，我决定去给那老太太扫扫墓。

　　我先去公园，听到王磊用二胡拉生日快乐歌，又带着上次拍照时的墨镜，我走过去，王磊摆出拍照的姿势，坐直了，我不拍照不拍照，只是过来听听。

　　王磊继续拉二胡，可能是马上要过去扫墓的缘故，明明是首生日快乐歌，我听的却像哀乐，像棺材缝隙里幽风的呜咽。

　　“写作文呢这是？快往下！”河指示。

　　杨鹤卿收到命令，砍掉形容词，加速叙事。

　　我跟王磊：你拉二胡拉得这么好，墨镜又戴得这么有文艺气质，哀而不伤，骚而不荡，不去坟头表演可惜了。

　　王磊：我以前就是开丧乐团的，我拉二胡，一个朋友开灵车，现在他转行开公交车了，502，常去公墓，只是我俩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

　　我：是吗？

　　王磊：不过你跟他报我的名字，应该能免个车费，也算相识一场。你跟他，自从他去开公交车后，我在公园的亭子里拉二胡，等他箫声来配，合奏一曲——

　　我：笑傲江湖？

　　王磊：生日快乐。

　　我知道了。

　　然后我去等公交车，上了502，司机三块钱，谢谢。我王磊我朋友，拉二胡的，报他名字能免车费。司机看了我一眼，不话，挥挥手让我进去。

　　我很开心。

　　到了公墓，我扫完墓，其实只是了几句对不起，然后就走了，刚好赶上公交，上去，还是王磊的司机朋友，我怕他忘记，又一遍：王磊我朋友，拉二胡的……

　　司机突然跳起来冲我吼：别提王磊啦！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开灵车一趟能赚多少钱？500！现在开公交车能赚多少？50！还要全勤，还要零车祸！还要领导考核满意，还要每自己洗车才能拿！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灵车吗？就是因为王磊总用一种令人作呕的眼神看我！我受不了他，特意戴上墨镜，可还是隔不断这恶心的眼神。

　　就是因为他，我改行去开公交车，我生日那，他又过来想送我一个礼物，我就把墨镜扔给他，给钱就好了。他掏了500块，买下墨镜，戴在自己头上，还自己这几过生日，问我有没有空去公园亭子那里合奏一曲生日快乐……

　　我听了司机一路唠叨，突然想到了攒500块私房钱的主意，就请司机帮忙掩饰一下，假装我从来没坐过公交车，是坐出租车回去的，作为回报，我会跟王磊，叫他不要再等你了。

　　司机答应了。

　　然后我就假装被出租车司机宰了500块。

　　河听完，想了一下，笑着：“原来是这样啊。瞧你紧张的，我就随便问问，用不着这么详细。”

　　刚才你的表情明明不是这样的！

　　杨鹤卿最讨厌坦白后女人迟到的大度。

　　不过只要老婆不追究就好。

　　河笑吟吟地去厨房开锅，牛肉差不多炖烂了。

　　杨鹤卿笑吟吟地去跟儿子唠嗑，你恢复正常第一就坑老子，你是不是想屎？

　　杨定盘高声叫妈：“可以开饭了吗？我饿死啦。”

　　河：“人还没到齐呢。”

　　杨定盘愣了下，掰开老爸夺魂七煞雕玉掌，简称煞雕，问：“客人不是老妈吗？”

　　河端着一盘洋葱牛肉出来，：“阿娇带武回来啦。这回你可要好好表现。别再犯糊涂了。”

　　阿娇！武！

　　杨定盘的心里烧起一团火，老婆回来了，儿子也回来了，这回他绝不能再失去她俩。

　　他要向老婆证明自己神智清醒，不会再犯浑了。

　　“她原谅我了？”杨定盘问河。

　　河：“别想太多。是武想爸爸，阿娇才带他回来吃顿饭的。能不能留住她，还要看你自己。”

　　“没问题、没问题！”杨定盘激动地走到门口，踱来踱去，一刻都停不下来。

　　这段妄想的时间他也没有白白浪费。

　　他准备教案，认真上课，批改作业，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培养了一批优秀的老年学生，只要稍微做下宣传，自己的学奥数培训班的名气就会打响，后续优质生源不断，业绩飙升……

　　“定盘。”

　　“爸爸！”

　　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站在门口，孩扑过来，抱住杨定盘，杨定盘抱着儿子，看着老婆，眼中含泪。

　　“听你的病好了？”阿娇问。

　　“好了。完全好了。来，过来看看。”

　　武被杨鹤卿、河带走，杨定盘拉着老婆的手去教室。

　　杨定盘开门，走到白板前，指着一教室的学生，自豪地：“这是我的22名学生。”

　　然后又拉来老婆，对台下的学生：“这是我老婆。”

　　学生们依然认真考试，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阿娇瞪大了眼，捂住了嘴，看看学生们，又看看杨定盘。

　　杨定盘很得意，牵起阿娇的手，柔情似水，“老婆，以后我上课，你招生，夫妻合力——”

　　啪！

　　阿娇甩杨定盘一巴掌，指着空荡荡的教室吼：“一个人都没有！哪来的学生？你神经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