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牙抬头看看麻杆。
对于他这一惊一乍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屑,轻描淡写的说道:
“不就是一伙刀客嘛,还能成精了不成?
想当年,这陕甘一带的刀客,凡是有点名号的,哪一伙不是拜服在我们兄弟的关山刀下。
就是咱们的扛把子大哥,后来还不是成了国民革命军里的一位大将军,红遍了整个陕甘。”
顿了顿,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又说道:
“扛把子也真是的,手里捏着陕省的大权,好好的快活日子不过,闹什么兵谏,连累的老二丢官弃职。”
麻杆重新坐了下来,沉吟片刻,表情有些严肃,说道:
“大牙哥,你刚才那番话,我虽然是小弟,但还是要批评你。
扛把子大哥和二哥的举动可是正义的,一切都是为了促成全民抗战。
二哥曾经与我谈过,在整个民族大义面前,况且头可断血可流,区区一介官职,实在是算个毬。
你自十年前出走陕甘,去了东北三省,大约长年委身于小RB的统治之下,大概是早就忘了自己是中国人了吧?”
金大牙眯了眯眼,搔搔头。
麻杆这样义正严词的教育他,让他有些不快。
这在当年,是不可想像的。
作为扛把子大哥身边最嫡系的一个心腹小队,他身为队长,在弟兄们面前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对的是对的。
错的当然也是对的。
这就是草莽江湖里的长官意志!
或许这就是另一个版本的人走茶凉吧!
金大牙叹口气,现在,他没有心思去检讨自己说的话到底是对是错,他只想知道,在没有老二的帮助下,自己能不能从无涯洞的刀客手中,救出王大富。
至于那个耍把戏的,说实话,他从来就没把他当作一回事。
他掻搔头,忍着不快,脸上依然春风拂面,说道:
“好了,咱们不说那些有用没用的,还是说说无涯洞吧!”
麻杆理了理头绪,说道:
“其实,你说的也没错,那无涯洞还真的成精了。
据说,他们那一伙人占据了终南山上的一处天险,个个武功高强,武器精良,并且来路不明。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他们能驱使猛兽作战,尤其是其中一头巨大的食铁兽,能发出雷霆之声,听到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很快就心脏破裂,七窍流血而死。”
“打住!打住!”
金大牙皱了皱眉,制止了麻杆,说道:
“你这是戏园子里说书吧?
我说麻杆啊,咱们虽然现在已经不在一起了,但当年总归是肩并肩出生入死的兄弟。
如今,哥来求你办点事,怎么就可以如此不念旧情,拿胡言乱语来搪塞呢?”
麻杆一窒,很无辜的张张嘴,说道:
“哥,是真的!”
金大牙冷笑一声,转过头,说道:
“老季,老张,你们信吗?”
老季看看老张。
老张看看老季。
没有说话。
但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金大牙转回头,看向麻杆,捏手成拳,轻轻的在桌上敲了敲,说道:
“你看看,并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麻杆有些无语。
然而,但又不得不说话。
因为,坐在他面前的,是他昔日最尊敬的大哥。
他的脸色有点沮丧,说道:
“大牙哥,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过去这样,现在又如此?
你不但是我的大哥,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没有任何理由骗你啊!”
金大牙愣了愣,心想:
真的是这样吗?
他们当年的这个十人小队,除了保卫扛把子的安全之外,便是隐在暗处,替扛把子去干一些诸如暗杀,剌探的艰事难事。
这些事情,刀头上舔血,与之相伴的,往往就是送命。
队员之间的合作格外重要。
麻杆说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那是说的好听话,在那些无数个峥嵘岁月里,又有谁,没有互相救过自己兄弟的性命呢?
想到这些往事,他的心里不自觉的柔和了一些,脸上,自然而然地,有了一抹笑容。
是怀念,又是信任。
他松了拳头,说道:
“好吧!你继续说。”
麻杆松了口气,说道:
“这伙刀客仗着自己无人能敌,一时间,在终南山附近刧掠绑票,无恶不作,搞得人心惶惶。
尤其是一些富户巨贾,更是如同被梳子篦过一般,无一幸免的被讹去了或多或少的钱财。
闹了一段时间,事情逐级上报,终究传到了官面的最高层。
扛把子大哥十分震怒,他觉得在自己的治理下,竟然还有如此不给面子的刀客帮派,那不就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吗?
于是,他决定出兵剿了他们。
为了一战功成,扛把子派出了二哥亲自领兵。
无他,因为二哥对刀客这个行当,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
领了军令,二哥当然是意气风发,点了一营精锐的兵马出了西安城,进山去了。
说实话,对于这次军事行动,二哥压根就没有当作一回事。
这不是轻敌。
而是常规的刀客帮派,在正规军面前,那三瓜两枣的,实在是经不起什么嚼咕的。
一开始,战斗确实也非常的顺利,位于山下的外围抵抗力量很快就缴械投降。
没想到,官兵们正在斗志昂扬,打算向山上迅速推进,以图扩大战果时,莫名的,一阵令人惊悚的吼声陡然传来。
然后,就发生了我刚才与你说过的惨事,官兵们死伤大半,损失惨重,不得不草草收兵。”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麻杆有些口渴,正好,他的媳妇开始有菜端了上桌。
四人布满酒。
齐齐的整了一盏。
麻杆正欲接上先前的话题,没想到,金大牙倒先开了口:
“按你说的这么玄乎,那老二也受伤了?”
麻杆说道:
“二哥运气好。
部队在推进的时候,他恰好有事落在了后头,没有进入吼声的中央部位,所以倒也安然无事。
但那个声音,他也是听到的。
虽是远远的,但也着实令人魂飞魄散。
这是他事后与我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