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舍里,急促的号声,杂沓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昏昏欲睡的大人,但孩子们,哪里会管这么多,依旧淌着口水,四仰八叉的酣睡。毕竟,这个时间,正是最为好睡的时候。
大人们揉着惺忪的眼睛,透过窗棂或者门缝,惊恐的往外面张望。
看着外面列队完毕的刀客们,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他们的心,又提的嗓子眼上,甚至,有人已经想到了死亡这个字眼。
高小刀叫过两个看上去长的特别丑的刀客,随意的指了指一间茅舍,吩咐他们过去将里面的男人抓出来。
人长得丑,有个优点,就是特别的容易吓人。尤其是对方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这些村民,昨晚上一直熬到天快亮了才睡,这个时间,恐怕是正迷糊的厉害。
这个男人,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的挣扎,在数十双眼睛的窥视下,温顺的走到了高小刀的面前。
他的一双眼睛,看着极是恐慌,但隐隐的,却又有决绝的味道深藏其中。
这味道,高小刀明白,便是叫做死志那个东西。
他从昨天夜里,一直想到现在,始终弄不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七个男人深藏眼中的死志。
就为了这,他一度的想推翻自己关于这里藏着另一个穿越者的想法。
因为,他无法想象,这几个花农,为什么要以死抗争,来保护这个穿越者。
这,不符合常理。
所以,既然硬的不行,他今天,就决定玩阴的。
随机带过来的这个男人,据他自己交代,复姓东方。这是个稀罕的姓氏,高小刀的记忆里,在大汉朝,似乎有个叫东方朔的人,算是这个姓氏里的名人。对了,仿佛还有个东方不败。
有吗?
他不敢确定。
东方很自觉,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说道:“好汉开恩。”
这四个字,高小刀的耳朵,已经听出了老茧,极是无趣。
他看了看他,说道:
“起来吧!以后记住,跪,其实解决不了问题。”
以后?
还有以后?
东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失听了。难道,这个土匪头子的意思,并不想要杀他们?
他连忙磕了个头,嘴里说着:“谢好汉开恩!”
脚下也不怠慢,连忙站了起来。
脸上,原本丧气的神情,也开始了好转。竟隐隐的,有了些许喜气。
蝼蚁尚且偷生。
人,何尝不是。
高小刀叹口气,从左木的手上拿过一个钱袋,高高举着。
他随意的晃动着,里面的银元,互相碰撞着,发出美妙的声音。
高小刀演了一会戏,将钱袋给了东方,说道:
“这破牡丹,老子不想看了。你记住,千万不要误了交货的时间。对了,到时候,这花,就由你送来无涯洞吧。这几块银元,就算是你的辛苦费吧!”
东方的双手,捧着钱袋子。
心里,欣喜若狂。
不看花了,不看花了。
牡丹沟的这一劫,那么,总算是逃过去了。
他笑容满满的感谢了高小刀,走回了自己的茅舍。步履轻盈,就连那两个拎他出来的丑陋的刀客,看上去,似乎,也顺眼的多了。
眼见着东方走进了茅屋。
高小刀便叫过一个军官,令他带着一队刀客,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让他们去那里搜索。
然后,他又拎来了第二间茅舍的主人。
这男子,姓霍,叫霍老三,生的很是粗旷,嗓门也大。
给人的感觉,有些粗糙。
刚才,他躲在门缝里,眼见着东方捧着一个钱袋子,欢天喜地的回去了,心里很是有些疑惑。
心想:怎么回事?难道东方叛变了?
因而,当他跪在高小刀的面前,却迟迟未见高小刀叫他起身时,就有些生气。
闷声闷气的说道:
“咋的了!那东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又不让他跪,还给他钱,看他那模样,笑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真不是人。”
高小刀蹲下身,笑笑,说道:
“你如果老实交待,自然也有赏钱。”
霍老三的脸一沉,暗骂:
果然如此,狗日的东方!竟同他的祖上一样,惯会见风使舵,贪生怕死。如果逃过这一劫,看老子日后如何弄死你!
骂完,他的脖子一梗。
“噗”,一口浓疼脱口而出,落在高小刀的脚边,然后,大声的喊道:
“某,霍老三,祖传的硬骨头!就算打死了,也不会说出那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你就死心吧!”
得!
这个夯货,别人家还没怎么逼问呢,就把底牌掀出来了。
高小刀很兴奋,心想,这牡丹沟,果然是有大秘密。
他决定再逗逗霍老三。
话说,这种自行脑补,不打自招的猪队友,实在是用计的最佳对象。
他装作疑惑的模样,皱了皱眉,说道:
“什么天大的秘密?我只是想看看秋天开花的牡丹而已,你扯什么犊子?”
霍老三又是一口浓痰,剜了高小刀一眼,呵呵两声,说道:
“骗鬼去吧!某这里,秋天的牡丹已经卖了几十辈子,这长安附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从来就没人,像你这样,死皮赖脸的。
你说,你如果不是打什么坏主意,我霍字倒过来写。”
高小刀笑着,说道:
“我就不明白,我看个牡丹花,与你口口声声说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霍老三一窒,急了,心说:这土匪头子,怎么这么傻,这其中的关系,不是明摆着的吗?
他一急,说话就快,嗓门就特别的高:
“我说,我说,你傻不傻啊?傻不傻?给你一看花,我们的那个秘密,不就让你晓得了吗?”
高小刀满意的笑了。
他挥挥手,让刀客们将那夯货送回去。
霍老三大概是要向自己的同伴们显示自己的坚贞不屈,一边往回走,一边依旧扯着嗓子,喊道:
“某霍老三,骨头杠杠的硬,打死某,某也不告诉你那个大秘密。”
茅舍透风。
云姓汉子蹲在自家茅舍的门背后,霍老三的声音,如同尖刀一般的刺进自己的耳膜。
他的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脑袋,脸上的愁苦,已经凝成了坚冰般的疙瘩。
他悲哀的叹道:
“霍老三,某操你的十八代先人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