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明双手握住了那柄象征着墨家权势的剑,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这样的表现反而让燕太子丹暗暗点头,心头那一点徘徊不去的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
“无论是不是全知全能?是否预知一切?这一切到我这里就算是结束。”
数十年积蓄的内力如同滚滚长江一般奔腾不休,疯狂的涌入唐玄明的体内。
“运转墨家心法,不要让我的心血白费。”
燕太子丹那如同滚雷一般的声音在唐玄明的耳边炸开。
唐玄明心神放空,并没有按照燕太子丹的吩咐来,对于这一份饕餮大餐,他选择的是蚁皇法。
午夜梦回,他不知道念叨了这门法门多少遍,在心底里暗暗推演了无数遍。
在这个世界,他曾经尝试过一次又一次的修行,都以失败告终。
蚁皇法需要的精气实在是太过于浩瀚,这根本不是给正常人修行的。
除非项羽这种天生的妖孽,数百年,数亿生灵之间才能够出现一位的怪物才有资格修行。
蚁皇法天生就对芸芸众生很不友好。
而现在,唐玄明只感觉以往根本无法修行,气愤之余,甚至被他怀疑是假功法的蚁皇法一点点的运转。
如同一个孩童推动千斤大鼎,运行的极度艰难,这原本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在他身上展开。
他身上的四肢百骸似乎都在呻吟,骨骼在劈啪作响,仿佛要断裂,如同燕丹承受六魂恐咒的反噬。
现在的唐玄明同样如同被人千刀万剐,面目不知在何时变得狰狞,剧烈的痛苦近乎要让唐玄明昏厥。
但蚁皇法一旦开始运转,就如同饕餮一般疯狂的吞噬体内的精气。
燕太子丹原本满头汗水,但现在却变得越来越震惊。
无论是那一位顶尖的人物传功,能够传过去十之五六就已经算是不得了了,毕竟中途会有巨大的损耗。
而且还得考虑被传功的那个人是否能够承受,一旦承受不了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而现在,根本不需要燕丹冒着极大的痛苦去控制体内的内力,小心的注入唐玄明的体内。
唐玄明体内好像埋藏了一头神兽饕餮,疯狂的鲸吞他体内的内力。
为了防止唐玄明爆体而亡,而特意作为中转的墨眉已经被挪开,唐玄明满是茧子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握住了燕太子丹。
两人的面色都极度痛苦,但作为练武之人,对于这种苦难已经能够承受,勉强能够保持住神志。
狂暴的内力流失让燕太子丹反而显得轻松,他眉头皱了皱,低语道:“神使修行的难道是仙法?”
唐玄明笑了笑,在狰狞的脸庞上显得古怪,没有直接回答,艰难的凑到燕丹的耳边,道:“总要在这个世间有一点自保之力,不然还没有完成你们的愿望,这具肉身就死去了,那何等的冤枉?”
燕太子丹心头明了,事情进行到了这一步,心头的疑惑大部分都已经解开,反正内力传送过后,六魂恐咒依然会在他的体内,他已经离死不远,很多东西就不用过于掩饰了。
“你早就知道我会中六魂恐咒?”
唐玄明没有回答,但燕丹已经从他的神情之中得到了答案,知道真相的他并没有恼羞成怒,而变得释然,自语道:“我早就应该是一个死人,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而你想要在这片天地立足,上一代巨子就不能够留下来……”
他喃喃低语了一回,体内内力流失的越发严重,离死亡越来越近,莫名的他没有想到什么宏图霸业,没有想到如何毁灭嬴政。
而是想起了在燕国国都那个背着他经常哭泣的女子,那个温柔婉约的女子随着他的假死,却是真的死去了。
就是为了取信秦国,取信嬴政。
莫名的,他有些怀念,怀念那个女子辛苦为他做的羹汤。
“可惜没好好尝过,好想再喝一次。”
他的神色带着怅然,那个女子的音容笑貌依然留在他的心间。
“巨子……”
中央大厅中,一群墨家统领全都面带悲伤,他们的声音惊醒了陷入回忆的燕太子丹,让这位曾经燕国的太子回过神来,自嘲一笑。
“凡世间的恩恩怨怨还在纠葛于我啊。”
心头这么自我嘲笑,死亡之前他却前所未有的畅快,平静的望着用饱含期待目光看着他的大铁锤、高渐离、班大师……
“我该说点什么……”
恍然之间他才想起应该给墨家这群人物交代死后的事情,不得不怅然从回忆中醒过神来。
“……墨家从今往后就归新一代巨子统领,机关城是保不住的,在机关城图纸丢失的那一刻,这里就已经成为了秦国的领地,世间的净土不存在了,永远也不会存在了……”
这句话一出,一群墨家弟子全都面露悲伤。
燕丹却更显平静,不顾体内疯狂流失的内力,指导着这群墨家弟子的接下来的走向。
“……秦国的暴政我们难以忍受,天底下与他们理念不合的诸子百家同样有很多,一部分融入秦国,一部分却依然在抵抗。”
“……我们要联合可以联合的力量,农家子弟大多都是黔首,和我们墨家的理念大为相同,同时他们的人数众多,是诸子百家中不可忽略的一派……”
张良和道家的逍遥子已经避嫌一般的离开,不去听墨家巨子传给后人的话语。
“儒家弟子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理想,但在法家大兴的时代,根本不受秦始皇的看重,墨家倒下之后,嬴政的屠刀下一个就会挥向它,出机关城之后,可以化整为零,但可以在齐鲁之地聚集,那里想必会成为接下来的风云之地……”
说到这里,燕丹开口已经有些艰难,体内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唐玄明已经度过了最初最难的那道门槛。
唐玄明主动开口,道:“失去了庇护你们一生,让你们成长的墨家机关城,你们就沮丧失望了吗?”
墨家弟子嗫嚅着不敢和他锋锐的目光对视,唐玄明的身上似乎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他们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