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已经穿戴好了衣衫,一袭白衫黑靴,端得是一副清骨秀美的人间好郎君的模样。
骆轻衣目光落在他身上,便再也挪不开了,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他一人。
温馨的雅屋不大,喜字红帘尚未撕落,烛台尚有红色泪烛的痕迹,昨夜被染脏的狐皮大氅也洗干净被熏蒸干净,挂在了墙头角落,漂亮的银毛在金色的细碎阳光中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王府之中,有专门的厨房。
可是陵天苏并未离开这间屋子,而是事先准备好了食材与小瓦罐与蒸炉碳火,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她离开他的视线照看一般,竟然连早膳都是在这间屋子里亲自动手解决。
桌案上做好了几碟精致的点心糕酪,小瓦罐之中熬制的似乎是香菇鸡肉粥。
熬制得噗噗作响的热粥罐子旁,还蒸着三笼水晶虾饺。
浓郁诱人的食物清香散在整间卧室里,勾得人胃袋空空,咕咕作响。
看着晨光中的少年男儿,骆轻衣心想,嫁的夫君如此,即便是十世繁华如梦,她也不换。
陵天苏盛好热粥,在骆轻衣略带期盼投食的目光下,却是放在了一旁冷置。
他朝她缓步走来,骆轻衣就开始往被子里缩。
陵天苏低声发笑:“也是,昨夜世子妃着实好生辛苦了一夜,今日难得偷闲睡个懒觉,也是极为可爱动人的。”
骆轻衣一张俏脸顿时又探了出来,嗔恼道:“不许说我可爱。”
陵天苏含笑问道:“为何?”
她羞赧嗫喏:“我年岁比你大,你这般说我,自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陵天苏蹲在床榻边上,双手托着脸颊,目光之中满是宠溺的笑影:“我夸我自己的娘子,为何要不好意思。”
骆轻衣小声道:“我……衣服……”
陵天苏眼睛亮亮:“昨夜我见轻衣说得着实香甜,实在不忍扰醒,可今晨醒来,该洗洗身子了,热水我已备好,夫君帮你沐浴更衣可好?”
一时之间,骆轻衣仍是有些无从反应他们二人成为了夫妻的事实。
如置身梦幻一般。
更何况,他从未见过京城中的那位王孙贵族,竟然清晨就早早起来,备好早膳与热水。
这种事情,从来都不该由夫郎准备的,而是身为妻子侍奉夫君才对。
怎么到了他这,却是这般可劲儿地将她宠着、怜着、惜着。
就连京城中出了名宠爱妻子的叶公,也不曾做到今日这般地步吧。
她定定地看着陵天苏,道:“这些不该由世子殿下来做,这应当是属下的职责。”
陵天苏好没气的翻了一个白眼,还在这‘属下’呢,傻傻的……
他摸过床头上的一对织红锦囊,将其中一枚放在她的面前:“轻衣现在的职责只有一个。”
“什么?”骆轻衣不解这是何物,拆开的那一瞬,还未看清是何事物,额头忽然印上一个轻柔的吻:“喊我夫君。”
她指尖微颤,尚未感悟那一吻的轻柔疼爱,目
光尽数被锦囊之中,那两缕交股缠绕的发丝所深深吸引。
一缕是墨色黛发,一缕是皑皑银发。
不用猜也知晓,这两缕的头发主人是谁的,更不用看,也知晓此刻陵天苏珍而重之的收入怀中的另一枚大红锦囊其中安放的事物又是什么。
“结发与卿知,相要以终老。”陵天苏倾身向前,掀开锦被,将她打横抱起,目光定定地看着她:“轻衣还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
怀中佳人,手捧锦囊,如获珍宝般的贴着心口,眸光忽然就湿润了起来。
这一日,暖阳高照,大地冰封,她声音柔柔,千回百转的念了一声夫君。
水雾邈邈,热雾蒸腾。
今日醒来沐浴的却并非是平日里准备好的药浴,木桶之中备好的是温度刚刚好的清水,清澈见底。
骆轻衣趴在木桶边磨了磨牙齿,心中不由都有些怀疑这坏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青丝长发被香薰皂角打湿,被一双修长的手掌匀称抹散,涂抹在她青黑的墨发间,细细搓揉,很快满头都是柔软的泡沫。
修长有力的手指按摩的手法极为舒适,骆轻衣那双优美淡雅的眸子也不由自主的深深眯起。
“要冲水了,闭眼。”陵天苏以木勺舀水,她乖乖闭上眼睛,任由施为。
温热的清水将泡沫冲散干净,黑发如海藻一般美丽的披散在雪白美丽肩背上,随着清水跌宕,墨发飘拂轻摆。
水中佳人此刻仍听话闭着眼眸,却没有感受到清水的灌溉,她不由出声问道:“好了吗?”
双眼很快被一块柔软帕子将水迹擦拭干净,她缓缓睁眼,正好对上世子殿下那双幽沉危险的眸子。
骆轻衣面颊微红,双臂环胸遮掩,低首垂眸,带着一丝颤音道:“不可以了……今日醒来,浑身都酸疼得厉害,我……我去唤慕影来。”
陵天苏心中感到好笑,又有些微恼。
又是慕影,她这上下属的关系是建立在这方面的吗?
感情她可以毫无心理压力的让自己的下属来侍奉自己的夫君?
陵天苏并未将心中情绪表露在面上,只是顺着她的话语,故意做出一副兴趣盎然的姿态,悠悠说道:“也好,慕影我瞧着肤白貌美也着实不错,本还想着如何出口找轻衣讨要她入房的,如今有轻衣主动开口说服她,自是再好不过了。”
门外,端着参汤正准备喊醒这对新人夫妻起床的黄侍慕影,刚踏过门槛的那只脚僵在了半空之中,眼眸大张,面颊充血一般的通红。
见房中两人并未有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默默的收回了脚,仓惶受惊似的跑掉了。
骆轻衣眼眸亦是微微张大,虽说是她提出来的主意,怎么现在胸口这么堵得慌了。
她静静地看了世子殿下一眼,然后默默将身子沉入水中,只留下半张脸颊在水面上。
她面无表情,咕噜噜的吐着泡泡,含糊不清的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
陵天苏被她这幼稚赌气的行为给逗笑了:“轻衣今年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她微微颔首,
红润优美的唇畔探出水面,极其别捏不甘心的说道:“不可以。”
湿透的唇畔刚自水面浮出,陵天苏倾身压下,咬了上去。
唇分,陵天苏眯起狐狸眼笑啊笑:“不假大方了?”
骆轻衣深知自己上当,微恼地推了他一把,这回,整个脑袋都沉到了水底下,不肯出来。
哗啦水响,水面浮涨,她只觉得腰间被一只手臂圈紧,被人捞出,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她竟发现后背抵在了某只狐狸的胸膛上。
白衣散了一地,黑靴也扔得随意。
长长银发散浮在水面之中,与她的黑发缠绕难分。
他从背后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放心,我就陪你一起沐浴,不干别的。”
骆轻衣语气无不幽怨道:“世子殿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手给松开。”
令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松开了。
过一旁安置好的温粥,以银勺盛好喂于她:“吃饭。”
骆轻衣红着脸,含住银勺,小声咽着他喂的热粥:“世子此番回来,变得好生黏糊。”
陵天苏又喂了一口水晶虾饺给她,笑笑不语。
就这样,一口口的喂完了热粥,饺子还有甜糕,骆轻衣就像是饭后吃饱的猫儿小兽一般,姿态慵懒的舔了舔唇。
陵天苏被她下意识的舔唇动作给撩到。
骆轻衣低声咕哝了一声:“起开啊,在我这腻了一天,也不回去哄哄你的小狐狸,方才我看到房梁都破了一个洞,她昨夜也在的吧?”
一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切,不仅仅被小叶子看到了,居然还被苏九儿给观战大半夜,她简直都不知日后如何应对她了。
分明在为她治病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同她说自己只是世子名义上的妻子。
这下好了,她的男人被自己吃了个干干净净,可不再仅仅是有名无实了。
陵天苏苦笑:“她生闷气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肯出来,不让我进去。”
骆轻衣推了推他,似是催促:“那你还傻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哄哄她,是抓是挠还是咬,顺着她便是了,莫要忘了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受不得气的。”
陵天苏笑道:“子忧她醋归醋,但也不至于生你的气,昨夜你我才成为夫妻,今晨我便弃你不顾,难道就不怕你咬我了?”
说着,他大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其实还真是挺害怕的,真没想到轻衣平日里看着一本正经的,调戏夫君也要有个度啊,感觉差点被你一口给吞了。”
“啊啊啊!!不许说!!”她羞极败坏的去捂陵天苏的嘴。
陵天苏哈哈大笑,两人打闹了一阵,这才齐齐穿好衣衫。
洗完了晨浴,二人头发微湿,随意散着也未可以绾发束起,出了院子,就看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着闷气的某只小狐狸此刻正趴在秋千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骆轻衣一路小跑过去,一脸紧张心虚地看着秋千下扔得零散的糕点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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