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
命运的年轮,时间的齿轮,就像一条长河。朝着一个方向流下去,永远不会倒流。
永远没法回到过去。
其实程苍也曾经唏嘘过,想过,若是这个家没散,他妻子美丽,儿女聪慧懂事又孝顺,该是怎样幸福得意的人生?
甚至就连李沐遥,她圆了自己的野心,得到了想要的生活,大富大贵华服美食豪宅豪车,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
但在美国的时候,她也曾经在午夜时分,穿着高档的真丝睡衣,坐在偌大清冷的豪宅窗边看着祖国的方向,想过如果自己当初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过的应该是怎样的日子。
相夫教子,儿女双全。
虽然不说悔恨,但也曾经……悔过。
人就是这样的,任何事情都是红玫瑰与白玫瑰,得到了红玫瑰,久了就成了墙上的蚊子血,白的还是那床前明月光。得到了白玫瑰,久了就成了衣服上的饭渣子,红的还是那胸口朱砂痣。
世间安得两全法?
尤其是李沐遥此刻经历着一些人生中的变数,再看着尹珍雯……这个女人似乎处处不如她,但过的却是原本应该是她的,安稳人生。
她的心中自然就更加有些酸楚难当,不是滋味儿。
李沐遥深吸了一口气,收拾了一下心中的情绪,继续说道,“既然我回国了,沫沫我会管,你还有个小儿子要管,所以女儿就交给我吧,你安心把你的小儿子拉扯出来。这些年我欠沫沫的,也欠你的。”
“女儿已经长大了,不需要我们多操心什么,事实上,我也不希望你对她的事情再过多插手。”
程苍说得很冷静,眸中有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情绪,下定了决心才继续说道,“虽然我很不想将事情怪罪于谁,但是沫沫人生中的变故,几乎都是因为你,才造成的。因为你,沫沫才去了莫家,差点被莫非暄……”
说到这个,程苍就咬牙切齿了几分,深吸了口气才继续道,“而两年前也是因为你要给她安排相亲,她才认识了林子阳,现在搞得这么难堪。”
他声音平静,的确也是没有什么责备的语气。
但话语的内容很重,越是这样就事论事地说着沉重的话语,反倒越是让李沐遥觉得扎心。
尹珍雯是个泥人脾气,看着李沐遥发白的脸色,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捅了一下程苍,意思他话说得太重了。
程苍长长呼了一口气,“总之我的意思是,孩子大了,做父母的就别再那么操心了,她不是七岁不是十七岁,她二十七岁了,又聪明又能干,遇事能自己做主。”
他没打算久留,说完也就站起身来,伸手拉了一把尹珍雯,尹珍雯也马上站起来了。
“沫沫自己找了个小伙子,小伙子人不错,他们相处得也还算不错。所以你就不要再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我儿子还在医院等,我们就先走了。”
程苍没拿李沐遥给的那厚厚一信封的钱,牵着尹珍雯从餐厅离开。
李沐遥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程苍和尹珍雯离开的背影。他牵着尹珍雯的手,那么随意,随意得像是个人生中必不可少的习惯似的。
老夫老妻,携手同行。
直到程苍和尹珍雯已经从餐厅离开,李沐遥才收回了目光,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的手皮肤柔嫩不显老态,空荡荡的掌心,错综复杂的掌纹。
她甚至不记得……莫城河有多久没牵过她的手了,她甚至不记得,莫城河有没有像程苍牵尹珍雯那样,牵过她的手。
程苍离开之后没一会儿,一个高大的男人就走到了李沐遥的桌边来。
一身咖啡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温文儒雅的面容和气质,被这焦糖色衬得更柔和。
莫非暄修长的手指伸出去,轻轻在桌面敲了敲。
李沐遥本有些走神地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听到这笃笃两声。才回过神来,微怔的眸子,在视线接触到莫非暄的一刻,陡然就沉了眼色,有了防备。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莫非暄在她对面坐下,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将他目光的深沉过滤了一番,只剩柔和。
他浅笑道,“我要是没正好在这里,还真不知道,我亲爱的继母,居然和前夫私下见面。”
带着笑意的言语,像是开玩笑一般。
李沐遥没说话,端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咖啡,面色逐渐变得稳重。
“如若不是对方是携伴前来,我都快要以为你和前夫是来私会的了。话说,你和前夫有来往的事儿,我们家老头儿知道么?”
李沐遥不疾不徐将杯中凉掉的咖啡饮尽,放下杯子才看向了莫非暄棕褐色的眸子,“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我来是为了问你,我提议的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莫非暄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恢复了认真的面色,失去了那些温文儒雅的柔和,倏然凛冽。
“你问一百遍我也是同一个答案,不可能!”
李沐遥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尖利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莫非暄,“你不如做梦!我欠你的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但我还没到要我女儿来帮我还债的程度。”
莫非暄往前倾身,双手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托住下巴,幽深的眸子务必认真地看着李沐遥,“李女士,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你不要再骚扰我的女儿!不然!”
“不然你待如何?”莫非暄轻轻笑了一声,面上都是愉悦,眼睛闪着光,“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能让我莫非暄在意的人,少之又少。我们家老头在我心里那都排不上号,能让我在意的人,一个是我妈,但她已经死了。现在算算,似乎也就剩沫沫了。所以,你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伸手指了指李沐遥,再指了指自己,“我们的软肋是一样的,我在意的也是你在意的,你威胁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