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命离世,秦志的身体,微微一颤,皮肉迅速凹瘪下去,连带里面碎成渣滓的骨头,变黑腐烂,最终化为软踏踏,一滩烂泥。
群众注目着这一切,个个瞪大双眼,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证凶命的死亡。
项峰摔打一丈青时,手上也缠绕下不少发丝,现在也全都化作泥渍,连忙两手一拍,将污物震落。
举目向老局长水晶棺里望去。
整个广场遍布了大坑小坑,水晶棺附近却还是平整的很,大块方砖铺底,托着透明的灵柩,在阳光下闪动光辉。从头至尾,没有受到一丝战斗波及,这自然是项峰特意保护。
方建国依旧慈祥安静,躺在碧绿香草之上,双手交叠在胸口,似乎只是在进行安恬的睡眠。
项峰举步朝水晶棺走去,想再送最后一程,告诉老人家,害他的凶命已被消灭。
可是,他举步欲走,却又停下脚来,皱眉,朝坑底一丈青化成的黑泥看去。
随着项峰这个奇异的举动,所有人也往坑底注目。
就见那堆腐化成泥的污渍中,竟有一个轻飘飘,白蒙蒙的,似虚似幻的身影,渐渐浮起。
这身影,虚幻之极,仿佛随时要被风吹散,有手有脚,而看面容正是曾被一丈青附体的秦志。
是凶命还没有被彻底消灭吗?
群众惊恐后退,而银霜柳眉一蹙,举起手中配备星辉子弹的枪械就要射击。
可她刚刚举平枪械,要扣动扳机,却被项峰按住枪头,压下。
项峰摇了摇头,示意所有人不必惊慌:“凶命已逝,这个不是凶命。”
就见秦志的虚影,轻飘飘起身,脚不沾地,缓缓地如幽灵般朝局长的水晶棺飘去。
可能因为一丈青主动放弃生机,返回另一个世界,秦志的体内能量尚未被完全透支。又或者因为他生前毕竟是体能高达1.8的强者,灵魂强度较高,死亡后短时间凝聚不散。再或者一丈青强大的精神能量残留了一些给他,护住了他将要消散的意识。
总之,在种种不可知的因素结合下,竟产生了一个奇迹,秦志身体化为污泥,却保留了一个短暂的‘灵魂’状态。
他的‘灵魂’飘在水晶棺前,突然双膝跪倒,脸贴在棺材水晶面上,死死盯着里面躺着的局长。
他的面容上,有哀切,有悔恨,有不甘,又有愤怒……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可因为是类似魂体的存在,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项峰作为把摄魂大法练到最高层次的人,即使对方无言,也能体会其复杂情绪。
而同样,脑域血脉者,银霜也感受到了秦志心中的复杂。
如果说在这个警局里,谁是方局长的心头肉,不是银霜,不是刚刚来的项峰,而是这个曾经为警局立下汗马功劳,被方建国内定为下一任局长接班人的秦志。
秦志与方建国虽为师徒,却情同父子,生前的局长曾开玩笑说过,这小子身上有多少伤疤,他都给对方记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嫉妒是一把邪火,燃烧了良知,挑拨了亲情,埋没了英勇,只留下无尽悲伤。
项峰也体会过被凶命附体。
一个人的意识尚未消散,又无法操纵身体的话,那就只能眼睁睁看凶命用自己是身子,肆意胡为。
如此推断,秦志当时也必定是,亲眼看着自己,杀死师父。
他既恨师父抛弃他,又悔恨自己无法控制凶命,将师父残害。痛苦与悔恨形成了怨念,到现在也不肯散去。
就于此刻,银霜静静走上前去,来到水晶棺和秦志魂体旁边。
她没有看秦志,只望着棺材里的局长低低诉说:“秦志,如果你以为局长曾经抛弃你而选择项峰,那就错了。”
秦志扭头,目中带着狐疑。
银霜就把事情讲给他听。
原来,刚刚作提拔项峰的决定时,方建国就与银霜谈过一次话。
方建国曾言,在镇子面临危机之际,如果秦志能看清时事,愿意把个人得失放在人民得失之后,不排斥项峰,那么一个应得的位子,始终会给他保留。
银霜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文件,上书‘举荐书’三个字,再展开里面内容,就见白纸黑字写道:
“秦志副局长,工作积极,勇猛无私,在工作岗位上有多次立功表现,能力极强,特举荐为8号小镇,继任局长,举荐人~方建国。”
这正是方建国生前,让银霜草拟关于秦志接班的举荐文件,只等度过这次凶命危机,就要寄送到星田市上级警署部门,作最后裁定。
只是现如今,一切都晚了。
看着举荐书上师父熟悉的字迹,秦志的魂体突然哭了,他跪在地上,一边嚎啕,一边朝着灵柩不断磕头,两行白色的‘魂泪’,顺颊流下,浑身激烈打着摆子。
项峰能感受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忏悔。
如果当初秦志能放下嫉妒,与项峰联手对抗凶命,也许一丈青这样的恶魔,第一时间就已被二人消灭,又怎会罔送多条无辜性命?
在忏悔之中,秦志的魂体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终归于虚无。
银霜也早已泪流双颊,将举荐书,以火点燃,焚祭在水晶棺之前。
死者已矣,生者节哀。
项峰拍了拍她肩膀,在举荐书燃烧所映动的火苗中,一起望向局长慈爱又苍白毫无血色的脸。
一息,两息,三息……举荐书早已燃尽,下面就要请负责的人,把局长送上车,作最后的火化处理。
银霜擦了擦脸庞的泪水,正要举步走开。
可就在这时,她发现身旁的项峰还在凝立不动。
这男人依旧呆呆得,两眼注视着局长苍白面庞。
项峰没有管银霜望向自己的诧异目光,他现在正集中精神力扫描方建国的头部。
他发现,不知是出于一丈青最后的一丝人性,还是因秦志未泯灭的良知作用,方建国虽然被一枪击中喉部,险些断头,但他的大脑,却还完好的保存在头颅中。
头颅在,就能提取记忆,而记忆又和一个人的灵魂息息相关。
好似有一道闪电,在项峰脑海闪过。
如果秦志因为体能值较高,灵魂强度较强,心中有怨念,又在凶命力量,等等众多未知因素作用下,得以在死后留存一个灵魂状态,那么方建国,可以吗?
要知道方建国这个局长,也是从干事一步步做上来的,不知亲手抓捕了多少凶犯,体能值高达1.5,自身灵魂强度也必然不低。
这世间会不会同样有方法,让他也保留灵魂,甚至得以复生呢?
这个对秦志来说,巧合下才产生的灵魂状态,但项峰有他信力加持,要想找出复现方法,并非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一阵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