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奴隶身份可靠,无论怎么查,所牵涉的人和势力都是最简单的。况且,你上一场的表现很意外,可以辅助利用宣传”,指骨分明的手指叩在扶手上发出轻微哒声,凯注视着她,“我需要这一场戏在外界达到最佳效果,你很适合。”
安瑟纹丝不动,显然没有被他的话触动,“那你们呢,就这样躲在后面当个幕后黑手?”
“很多原因,我们并不适合暴露,在往后的所有行动,你都会是明面上的领导者。”
“明面上的替死鬼才对,别说得太冠冕堂皇。不过你觉得,血色的人会相信我一个奴隶能办到这些?”
“舆论相信就行。”
“呵呵,也是。”安瑟轻笑,“照这样看来,这一切应该是私下秘密行动了?那么,来接应我们的战舰身份是?”
“星际海盗。”凯边说边赞赏地看着她,从一开始表露计划到现在,头脑冷静,反应迅速,的确表现出了极好的心理素质,看来人选不用再换了。
安瑟脸色当即黑了三分,“真正的星盗还是你们的人假冒的?”
“真正的。”
“很好!”安瑟唇边露出一丝讽刺的弧度,“身为帝国舰队人员,还能与星盗团勾结。”
凯神色自若,“正常手段办不到的事,自然得另辟蹊径了。”
倘若自己不是正在与眼前人谈判,安瑟得拍着桌子叫一声好,可惜,她微微眯了一下眼,“说得这么详细,我最终还是坚持不干呢?”
空气仿佛一下凝结起来。
静静地对视半晌,凯清清淡淡地回,“知道的事何必多问。”就在以为对方会恼怒或嘲讽的时候,却看到她似乎一下放缓了神色,身体轻松地靠回软椅背上。
“好,我应了。”在对面微微放大的瞳孔里,安瑟稳稳地说,“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在对付血色这件事情上,我喜欢这样的盟友。”
说罢紧接着,她伸出了三根手指,“但是,我有三个要求,第一,我不受指挥,需要行动自由权;第二,提前替我办妥全新的公民身份,一真三假,可以自由出入全星盟;第三,一口价,二十万宇宙币。”
气氛骤然一静。
阿克塞尔额冒黑线,人家刚谈着杀人灭口,你这边就在坐地起价,这勇气……真可嘉。
凯勾了勾嘴角,“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
“没有”,安瑟神态自若,“不过,我猜,你应该不想我在某个关键时候因想到前路茫茫而说错话?”说着她粲然一笑,“相信我,在一出精彩纷呈的戏上,全力以赴的我会是最佳演员,值得这价格。你不是想达到最佳效果吗?这就是最佳效果的费用。”
“我认为,你应该巴不得血色栽个底朝天,一旦踏出去了再留有余力,扛上杀身之祸的还是你。”凯并没有被她的话所影响,悠悠的说。
“没事,无论效果如何,杀身之祸都肯定少不了,比较起来,你痛打落水狗时可能就没那么痛快了。”
太精明也不好。但现在实在也舍不得换人了……凯迫不得已叹了口气,“可我穷。”
“不,我想那是吝啬。”安瑟意志坚定。身为王室贵族,装穷是要天打雷劈的。
“其它好说,二十真不行。”
“说了一口价,那可是卖命的钱。”
“你卖不卖命都没得选。”
“一分钱一分货。”
……
这话题怎么谈着谈着就歪了,刚才的严肃正经呢?阿克塞尔看着一谈到钱就像被掐住命门,不复从容沉着的凯,忍不住了,“我说你们两位,事成不成得了还是一个问题呢,你们能不能各退一步,继续谈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这哪里不重要了?”
“嗯,这很重要。”
两人异常认真地看着他。
阿克塞尔举手投降了,这话题继续谈论下去保准九成九谈崩,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哪里重要了?“别纠结这个了,钱我出,行?”
“行啊!”安瑟朝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总算有一个明事理的了。”
凯也轻松地靠回椅背,这坑人钱财可不容易。
许是达成协议,室内的气氛不复剑拔弩张。安瑟望向阿克塞尔,“你刚才说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当然是计划细节,譬如如何在控制中心眼皮子底下煽动奴隶们大规模预谋反抗,如何困住玩家,还有如何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整个直播流程,毁掉城市,准时登舰……”
“等等”,安瑟打断道,“什么十五分钟?”
“这是从控制中心意识到事情不对,到镇压人员到达的时间。”
“你是说,我们只能暴露十五分钟,否则就插翼难飞的意思?”
“嗯。”阿克塞尔认真地点了点头,“系统一旦出现瘫痪,直播开始,他们就能察觉事情不对,这期间内必须撤离。”
“那想必你们都想好全部计划细节了?”
“没有。”阿克塞尔老实地摇头。
凯的声音平和地穿插进来,“这应该是你要想的问题,我们只提供必要信息、资源和撤离战舰,要如何顺利完成得看你自己了。”
安瑟忽然觉得脑壳就疼了。合着说了半天,你们其实也无十足把握?
“那就先来资源共享一下吧。关于这里你们手头掌握的消息,资源,人手”,安瑟忍着加价的冲动,冷静说着。
……
三个小时后。
安瑟将耳钉一样的微型通讯器佩戴上碎发遮住的上耳弧,站起来,眼眸深处仿佛涌动着未褪的翻涌情绪,“记着我需要的。先走了。”
“嗯。”凯简单应下。
阿克塞尔却忽然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深深地弯了弯腰,“谢谢!”
安瑟看着面前这个可能跟她差不多年纪的认真面容,脑里闪过诺亚曾经提过的话,唇角微弯,“不用,记着你答应的酬劳就行。”
“呃……”
“我会尽力的。”扔下最后一句,安瑟转身便走。凯说得很对,她其实没有选择的权利,想要出去,只能用力抓住每一次机遇。
在她心里,在这境遇下能够以平等相待,他们就已经是最好的战斗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