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人的会场里,听课来的人坐的密密麻麻,都是刚毕业一年或者两三年的医生。
执业医师考试是门槛,拦住的人不少!
没有执业医师证的他们虽然人在医院,其实说实话,这里面的行行道道永远是他们无法去触摸和理解的。
他们最多也就只能看到个表面现象。因为不光是医生不接纳他们,就连护士,就连药贩子都不回当他们是医生。
“你现在转哪个科啊?带教的老师好不好啊,给你管饭不?你们主任发奖金给你不?”
边疆医学院少,所以大家几乎都是同学,平日里或联系或不联系,现在反倒成了一个同学大聚会。
“哎,我在内科轮转,带教恨不得我给她管饭呢,哪里还能给我管饭。
她太吝啬了,就是个严监生!牛奶成箱成箱的往家里提,上次还厚颜无耻的让我也帮着提了两箱。
我寻思她能喝完吗!怎么也不给我一箱!
现在轮转哪里有奖金啊,就哪点生活费,我现在连护肤品都舍不得用了。难道你们有奖金?”
其实在医疗行业有句俗语,想早点赚钱,哪去内科,想以后赚大钱,哪就去外科。
什么牛奶、什么八宝粥,其实都是看得见的东西,真真他们看不见的东西,才是医生的大头。
两个毕业刚一年的两小女医生叽叽喳喳的聊着天,她们都不是市医院的。
“呵呵,我在外科,只要值班,带教老师不是带我去吃大盘鸡就是患者家属请吃饭,你看我都胖了!
我们主任挺好的,虽然奖金不发,但是还是从科室小金库里面给我们一人一千的辛苦费。”
“什么?我去,你老师好单身吧,你们主任离异吧!长的怎么样,他不是馋你身子吧!头秃了没,小你爸几岁!”
“讨厌,我老师是没结婚!”
“天啊,真的假的,快说说!”
真的是羡慕嫉妒恨啊,这种能当带教的医生,绝对已经在科室有地位了。
这要是真的拿下了,车啊房啊存款啊,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可以说就能少奋斗或者直接不用奋斗了,虽然年纪略大一点,但还能勉强用一用的。
然后声音放低了很多,头对头凑到一起,悄悄的说着。
医疗这个行业,其实就这样,刚毕业不如狗,真不如狗,有些家庭条件不好的连个火腿肠都舍不得吃。
就哪点生活费,吃喝拉撒,人情往来,想要融入想要被人家接纳,这点钱够干什么!
只有考上证书,定了科,在科室站住脚以后,才能想着个人问题。当然了家里有钱,或者漂亮美女除外。
比如很多外科医生,如果不是潜力股,没被人早早的给拿下,那么也只能等着学妹们或者新来的小护士了!
会场上聊天声叽叽喳喳,大多数都是埋怨,收入低,值班勤,病号不讲理,带教刻薄如地主。
反正让一群还没摸到门槛的年轻人对这个行业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失望。
当然了,也有对这个行业没有失望的,这种人一般都是学霸。
医疗行业,当新的医生进科室后,称量是常规的。因为大家要挑选未来的同事。
一个学霸同事,能早早的进入角色,进入状态,不光不会拖累其他人,还能帮到其他医生,所以称量,在医疗上很普遍。
比如内科的每天的查房,或者周一的大查房,主任或者上级医生会提出各种问题让新来的医生回答,你回答出来或者回答不出来。
好像也没人表扬和批评,但是,人家心里早就有个小本本了,一笔一划的把你划归为可以共事或者坚决不要。
而外科往往则是在手术中,当手术开始或者快结束的时候,带教老师会猛然问你一句,“这个是什么血管,这个是什么肌肉,这个是什么骨头!”
这个时候学霸和学渣泾渭分明。当然了带教的脸色也是不同的,对于学霸虽然不会多给一分钱,但绝对会好言好语,毕竟说不定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同事了。
对于学渣,脾气好一点的,虽然在语言上不会刻薄,但绝对是当你如空气。
如果遇上刻薄的带教,学渣的生活,真的是手放在哪都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张凡上了台以后,下面窃窃私语的人声音不光没减弱,还有朝着扩大化的趋势发展。
“快看,快看,这就是传说中的张凡啊,天啊,好帅啊!~”
一个二级医院的女医生花痴般的对身边的人说道。
其实张凡的五官,如果拿出来单独评论,虽然称不上好看,但也不难看。
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不高也不塌,嘴巴也不是超风嘴。
可是一旦放到一起,就格外的普通,第一眼望去,让人找不到一点非常明显的优点。
可是,张凡略黑的皮肤一下让普通变的有点不普通了。
特别是在一群终日不见太阳,常年穿着白大褂的人群中格外的显眼。
然后经过目前张凡声望、地位、技术的加成承托后,好像看着真的有点那么特殊的帅气。
如果抛去这些条件,走在大街上,这位姑娘绝对不会花痴的喊帅,或许会说这位黑二哥是那个农村来的啊!
人就是这么奇怪,真的!
张凡目前的地位,对于普通老百姓说,或许就是个医生,稍微熟悉一点或许就会说张凡也就是个副院长。
但是,在政府机关里,特别是官职高一点的,都清楚张凡是很厉害的,大家都知道,张凡牛逼,具体多牛逼。
其他不好说,就人家结婚如同开肠胃会议一样,所以官职高一点的,都会间接或者直接的想认识张凡。
但是,在这些刚毕业还没摸到执业门槛,还不能真正称之为医生的非市医院医生的群体里,张凡的名气那就太大了,如偶像一样。
毕竟还年轻,没尝到行业的利益,也就还没体会到行业的耳光。
所以平日里如果聊起自己这一行,遥远的大城市或者高高在上传说中的飞刀专家,他们不清楚也不了解。
可自己城市,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张凡,就是大家聊天的话题啊。
同样本科毕业,人家在三年不到的时间里成了当地最牛医院的常务院长。
而且更励志的是人家起点比自己还低或者相同,他是从县里的医院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作为一个外地人,在无亲无故的茶素发展的如此厉害,大家就算再不忿也会不自觉地把张凡当做自己的偶像或者目标。
无可厚非,谁还没年轻过,谁还没个梦想不是。
所以当张凡上了主席台后,女医生们的眼睛里就算没冒着花,但也很是热切。
张凡就如她们的同学,他的路,难道自己就不能复制吗?
男医生们大多带着或多或少的不屑,但看到张凡后,心里的不服气总是会还会有的。
“也没什么特殊的,我要是当了院长,估计比他强,我还比他白比他帅!”
只有市医院自己的年轻医生能正真体会到什么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人家三年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外科几乎就没不会做的手术。
甚至把远在首都、远在青鸟的、远在鸟市的专家都能拉到茶素成立实验室不说。
每次医院危重的手术,不管是谁,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张凡,张院长。
这是什么存在,再听听人家的努力,几个月吃喝在手术室,这是什么变态的存在啊。
所以,虽然身边其他医院的年轻医生们一个一个或激动,或不屑,只有他们,只有他们用一副城里人的眼光斜撇着这群以前的同学!
都不屑给这群同学解释,好像是他们在市医院是张凡的同事,就已经和以前的同学划出了分界线一样。
“好,现在上课!我是张凡,今天和大家一起学习一下外科的执业考试重点。希望这次学习能给大家有所帮助!”
张凡上台了以后,轻轻笑了笑,这个笑是下意识的,就如呼吸一样,很难戒断。
欧阳在台下看到张凡的露着白牙齿的笑容,白眼仁一个劲的翻滚着。
因为从笑容里,她能看到张凡身上老高的影子,所以,老太太很是不乐意!
“哇,声音真的好磁性啊!”
呵呵,人要是牛了,什么都是好的,真的,主观性的玩意,真的算不得数。
当张凡开始讲课,大家慢慢的也就安静了下来,市第二医院的一个年轻医生,拿出废病历钉起来的笔记本,拿出钢笔,在带有市二院开头的笔记本上,写到:外科基础,张凡老师讲!
小伙子叫程永存,毕业于边疆医科大,学习扎实,但家里条件不好,在学校的时候真是苦巴苦挨出来的。
别人花前月下,他拿着馒头在图书馆抗饿,因为没钱略有点自卑,所以几乎不参加学校班级除学习以外的活动。
所以五年下来,保研的名额他没有,不过,他也没想着上研,毕业后赶紧回到家乡上班挣钱才是正事。
原本想来市医院,但现在市医院牛逼了,要的几乎都是研究生,本科生有没有?
其实也有,但,就目前市医院的这个态势,能进医院的本科生几乎都是有八仙的本事,所以没钱没路子的他就去了二级医院,市二院。
今天听市医院要培训,他连饭都没吃,下了班就赶了过来,大家考试都努力,都想过关,可程永存是破釜沉舟一定要过的。
因为考试过关了,工资才会高,才能有奖金,才能定科室,才能拿回扣!
他现在一心就想进心内科,外科他难道不香吗?香,但是钱更香!
大学五年,实习一年,还要等大半年的成绩,小七年啊,所以,他真的怕穷了,什么未来,什么理想,都是假的。
他的影子几乎就是目前华国医疗毕业生的影子,差别也就是谁家更富裕一点谁对钱的需求更强烈一点罢了。
在他不远处的窗户边上,一个穿着耐克白体恤牛仔裤的姑娘皱着眉头,轻轻打开了身边的窗户,人太多了,她觉得气味不太好闻。
姑娘是市三院新来的医生,叫迟倩男。姑娘在边疆医科大的时候是个学霸,门门优秀,而且能歌善舞。
身后追她的没有一个排,也有一个班,可姑娘心高气傲,看不上这群毛头小子。
毕业保研,结果被分到了儿科,姑娘大怒,本姑娘报的是脑外,就算脑外不行,普外总可以吧,现在把我分到了儿科。
这就是行业内的性别歧视。
所以,姑娘一怒之下,放弃了保研,对边疆医学院也看不上了,准备奋斗一年,最少也要考个什么首都中庸。
所以回到茶素后,也没让家里人托关系,就找了一个更不起眼的市三院潜伏了下来,反正一天没多少病号,小鸟一两只,正好能复习考研。
听说茶素市人民医院要搞个培训班,虽然她对于执业考试不怎么放心上,但毕竟这里有个传说级别的外科医生,天天听医院的医生八卦,所以她带着好奇心来看看。
当张凡上台后,她就有点后悔了,哪里能看出这位是个牛逼医生啊,年纪不大,还腼腆,没一点点的手术专家的霸气不说,还黑!
失望的她想走,可是人太多了,进出太不方便了,所以,姑娘也就忍了下来,想等会下课的时候后,抽身走人。
张凡开始讲课,张凡主讲外科,执业医师主要考基础和偏向临床。
所以,张凡讲的也不深,但往往张凡一边讲基础,一边还会带着实际的病历给大家做更深入的解释。
原本枯燥的基础,在张凡带着实际的病历,一下子就生动了起来,而且更容易让大家理解和记忆。
程永存听着张凡的讲课,越听越过瘾。“原来还能这样理解,天啊,张老师的本事真不是大家吹出来的啊!”
他是死读书,猛的一听,好像被张凡打开了一扇门一样,原本就是厚积,现在被张凡这么一提点,薄发的他被开了窍。
而窗户边上的迟倩男就不同了,摇着手里的纸当着扇子一边扇,一边撇嘴,“讲个基础如同老太太一样,啰里啰嗦,絮絮叨叨!”
而更多其他一般的医生,这个时候听的也格外的仔细,以前不懂的知识在课本上找不到的,一下让张凡给解惑了一样。
张凡一边讲课,一边还提问,这是欧阳交代的,欧阳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免费的事情,想都不要想,自己的医生难道不会在这个时间去休息一会?
这群医生,实习一年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只要考上了执业医生,就能单独值班干活了。
市医院的人才缺口很大,研究生还是不好招聘的。除了一些她也顶不住的关系户,老太太还是想选点优秀的人才。
现在上课,提问就是称量,只要发现苗子,她就准备派人私下里去接触,如果想在茶素医疗行业上班,欧阳觉得这帮人没人能抵得住她的橄榄枝。
而且,这样的好处也明显,不光能选出人才来,还不用白掏一年的工资,老太太算的太精了。
所以,在上课前,欧阳就交代了,必须要把下面的医生都提问一遍,她要在砂砾里面找到河田玉石!
“大家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能量液体里面,不是所有的维生素都能当做体液输入到人体呢?”
张凡的第一课主讲人体补液。
医学也奇葩,好多人以为补液应该是内科的事情,外科不都是动刀子的吗?
其实补液正儿八经是普外的基本功之一。
比如患者一天没吃饭需要禁食水,他要输入多少液体,盐和糖要怎么配伍,这都是普外最基础的。
高端一点,比如患者嘴馋吃坏了肚子,拉了三天了。
都快成人干了,怎么给他补液,补多少,酸碱怎么平衡,这都是要去预估的。
所以张凡一边讲,一边穿插着提问,欧阳当时交代,讲课要深入浅出,提问也要循循渐进。
老太太事情特别多,张凡没备课,但提问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问的都是平日里大家用的,都是可以说俗称约定的,但到底为什么这样约定,却很少人这样去想。
这就是一个匠人和学者的区别,想当个匠人医生,简单,熟练工,一个科室就哪几种病,干熟练了,怎么都行。
但想当医生学者,就要带脑子去想,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当张凡提问的时候,微笑着看着下面的医生。
学渣们恨不得把头塞进前面的板凳腿里,头低的哟就希望张凡看不到。
毕竟现在都上班了,要真被提起来晾在这里,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学习一般的呢,虽然没低着头藏起来,但是脸上呈现的是冥思苦想,到底是为什么呢,书上好像没说啊。
程永存大脑里,这个时候药理如同放电影一样,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没答案。
他知道书上应该没有这样提出来过,不然他一定能知道。
迟倩男撇了撇嘴低声的说道:小儿科。然后不停的闪着白纸,好像能把鼻子前面的气味扇走一样。
看着会场里,大家的神态,张凡虽然不是说快乐,但总还是有种爽的感觉。
“呵呵,当老师还是挺好的!”
居高临下的他看了一圈,发现跃跃欲试的好像没有,他准备不叫人回答了,毕竟第一个问题就把人打趴下,也不太好!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一个穿着白体恤的姑娘摇着白纸扇好似很不屑一样,胸前的大红对勾随着手的摆动,一起一伏,格外的显眼。
耐克、阿迪,在一群刚上班的人里格外的显眼,在小城市,这玩意能算奢侈品。
大几百上前的一个薄衣服,他们的一个月的工资才八九百而已。
“嘿,太不怕豆包当干粮了!”
张凡也没生气,他没那么大的气性,但是好歹也算是给你们讲课,你不听可以,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懈不是。
“请哪位拿扇子的同事给大家回答一下,让我们一起学习一下。”
张凡的客气,听起来像是嘲讽,但他真的是客气,没办法,当年为了生存残留下来的影子,估计短时间内是改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