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当代成年人普遍的嗜好。
城里的小孩有条件,从五、六岁就开始学乐器,学舞蹈,学武术,学足球,学书法,学游泳,学绘画,学国文,学诗词,学奥数,学乒乓球,学篮球……孩子们像走马灯一样,从体育场出来急匆匆地往游泳馆赶,游泳馆出来去音乐教室,每天马不停蹄地学习着各类才艺。
山里的孩子没有这些条件,他们倘若不住校,每天往返于上学和放学的路上就是几十里山路,他们习惯了。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经济条件花钱去学习各类才艺,他们倘若有才艺,也都是天生的。
什么是天赋?兴趣+付出+坚持=天赋。我看没那么复杂。天赋就是天生的一学就会。就像唱歌,有些人花钱学也学不好,有些人不用刻意去学,听听收音机和录音机,无意间就学会了。
这些从大山里来的孩子,谁能想得到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小百灵?杨文洁的歌声,瞬间语惊四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是之音,唱得太好听了。
我问杨文洁是跟谁学的唱歌。小姑娘回答的很干脆:“我是跟录音机学的。”
录音机这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产物,现在早已经淘汰了。手机,这个智能袖珍小玩意已经取缔了一切,很多人现在连电脑都懒得打开,手机在手,万物皆有。
各个网站像雨后春笋应运而生,想尽各种招数吸引着各类玩家:
王者荣耀是青少年的最爱;中年男人离不开斗地主,打麻将,下象棋以及普通的各类网游;女孩子们喜欢游逛于淘宝和拼多多以及那些动辄上百集的日韩肥皂剧;爱操心的人天天关注一点资讯和今日头条。还有一些喜欢文艺和文学的扎根于酷狗音乐以及起点、纵横、红袖,晋江……等各类中文网站。
有些人在酷狗唱歌,对自己的唱歌技巧要求不高,但对圈粉情有独钟。歌唱得钟音逆耳,嗓门挺大,但歌曲的韵味以及节奏都把握的让人唏嘘,就像是炒菜忘记了放盐,没有味道。
然而他们粉丝量确是奇高,几万甚至十几万。一些用心歌唱的酷友,其歌声可以与港台歌星相媲美,但粉丝人数却寥寥无几。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不单单是玩音乐的酷狗,写小说的中文网站也是如此。我从网上看小说,很少看那些高粉丝量作者写的小说。一个人的精力全用在圈粉上了,哪还顾得上对自己的作品精雕细琢?
我看小说喜欢从沉睡在海底的那些小说里淘,像淘金那样把它淘出来。还别说,真有写得好的,就是人气极低,写到一少半作者就太监了。
大神们的作品另当别论,他们都是各个网站的白金作家,他们不用圈粉,粉丝们崇拜他们的名气会像潮水一样涌来。
…………
上午十点三十八分,我们一行十八个人到达酒吧。酒吧老板陈哥已经恭候多时,水果拼盘都摆在了酒吧桌上,孩子们走进酒吧,屋子里的每一个物件都让他们新奇不已。
报社的记者也来了,拿着录音笔采访鑫药和雨欣。询问他们在大山里生活苦不苦?累不累?幸亏陈哥没有把电视台的人招来,鑫药和雨欣面对纸媒记者都显得特别紧张。
我闲着没事,鼓励那个叫杨文洁的小女孩上小舞台唱一首她最拿手的歌。杨文洁羞羞答答扭扭捏捏死活不上去,可小眼睛一会儿也不离开那个小舞台,我知道小姑娘向往那个地方。
我问杨文洁:“你最拿手的歌是什么歌?”
杨文洁腼腆着不说话。姚圣保大大咧咧地说:“我知道,她最会唱山里红。”
孩子们都笑了。我心想:山里红,还糖葫芦呢。
杨文洁也低着头抿着嘴笑,小声对我说:“映山红。”
我走到电子琴近前,把音量调低,开始演奏《映山红》的前奏,连续弹奏了两遍,杨文洁也不走上舞台。我给代小童和姚圣保使了个眼色,两个小男孩很机灵,连推带拽把杨文洁拉到了小舞台上。
杨文洁站在小舞台上,腿一直在抖,我继续弹奏《映山红》的过门,一遍不唱,我弹第二遍,第二遍不唱,我弹第三遍。
杨文洁终于鼓足勇气开唱了:“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盼春风,若要盼得哟红军来,岭上开遍哟映山红,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麦克风没有打开,电子琴音量很低,我怕影响报社记者采访。但小女孩铜铃般的歌声瞬间飞进了酒吧每一个人的耳膜里。
酒吧老板陈哥吃惊地看着小女孩,整个人呆住了,报社记者也暂停了采访,痴痴地注视着小女孩演唱,我给陈哥使了个眼色,让他把麦克风悄悄打开,下一段的过门我已经把电子琴的音量调高了。
杨文洁完全沉浸在美妙的音乐中,忘记了胆怯,忘记了害羞,真正的音响效果出来了,杨文洁的歌声犹如之音,大家如醉如痴地欣赏着杨文洁的演唱。我要把这个小姑娘累趴下,我不停地演奏过门,杨文洁就不停地唱,她似乎已经不再害怕了,不再害羞了。
歌曲《映山红》中高潮的部分有两小节高出八度音的演唱,前两遍我伴奏时没有引导杨文洁挑起那两嗓子,这一遍我要引导她把歌曲推向高潮,杨文洁伴随着我的音乐不负众望,把那两小节高度音唱得惟妙惟肖,下面掌声雷动,杨文洁激动得含着热泪把歌曲演唱完毕。
演唱结束,酒吧里的掌声持续不断。杨文洁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报社记者跑到小女孩近前,兴奋地问:“小朋友,你观看过《音乐大师课》吗?”
杨文洁摇头。报社记者接着问:“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
“十一岁。”杨文洁腼腆着回答。
报社记者转头兴奋地对鑫药说:“我有个朋友在北京电视台工作,他就是《音乐大师课》栏目组的,虽说现在已经结束了面试,但我想试试,让朋友跟他们领导推荐推荐。“
鑫药好像没有听明白报社记者在说什么?紧张地问:“推荐什么?”
陈哥也来了兴致,给鑫药解释:“《音乐大师课》是北京台举办的一个栏目。吸纳全国六岁到十三岁的小孩参加。今年已经举办第四季了。那些小孩的歌声太美妙了,就像这个小朋友一样,唱得特别好。真应该让小家伙去试试。”
“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得跟她的爸爸妈妈商量商量。她的爸爸……”
报社记者打断了鑫药的话头:”还商量什么?假如朋友向领导推荐,领导答应破例面试,这个小女孩肯定能出名。到时候,她的爸爸妈妈也会来北京,食宿往返车票全都报销。这样的好事你还犹豫?“
“要不,我先给她爸爸妈妈打个电话?”鑫药对孩子们的安全极其负责。
报社记者说:“还是我先给朋友打电话问问,要是人家领导不同意面试,你跟她爸爸妈妈说了,不是让人家白欢喜一场?”
两个送外卖的小哥走进酒吧,艾静迎上去,接收她给孩子们预订的饭菜。趁我们大家说话的功夫,艾静把饭菜从餐盒里腾到盘子里,依次摆放在酒吧的三个餐桌上。
鑫药犹豫着,拿不准报社记者是不是在忽悠他。
陈哥鼓动报社记者赶快打电话,报社记者也不再征求鑫药的同意,给朋友拨通电话,详细地介绍了小女孩歌唱的如何如何好。那边回复先跟领导推荐推荐,半个小时以后给答复。
“开饭喽。”艾静招呼大家吃饭,“大家过来,一边吃一边聊吧?”
大家落座。二十几个人分三桌坐下。孩子们分为两桌,艾静和雨欣分别陪两桌孩子吃饭。我、鑫药、陈哥和两名报社记者一桌。报社记者邀请杨文洁跟我们一桌,他们有很多话要询问小女孩。
杨文洁不想离开小伙伴,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过来。报社记者问杨文洁:“你难道不想参加《音乐大师课》吗?”
“不想。”杨文洁回答的很干脆。
报社记者不解,有多少家长为了让孩子参加电视节目不惜重金上下打点,眼前的这位送上门了,人家还不稀罕?
“别难为人家小姑娘了,咱们大家先讨论讨论,电视台真要是同意面试,咱们到时候一起陪着她去面试。”我替小女孩解围。
“夏焱,今天怎么着也得喝点吧?太高兴了。你真是我这个酒吧的福星。上次来领来了雨欣,这次有带来了这个小女孩。她要是成名了,我都跟着沾光。艾静,给哥哥们拿酒。”
“好嘞。”艾静答应着。
“陈哥,您说上次带来了雨欣,是不是刚才的那个代雨欣?”报社记者问。
陈哥自豪地说:“就是她,歌唱的特别好。人家还是大公司的高级白领,月薪两万多。这么优越的条件人家说放弃就放弃了,去贵州的大山里支教。佩服,佩服啊。”
“哎呀,陈哥,您可给我们俩找到好素材了。这篇报道一定能引起轰动。”
陈哥给大家倒满酒,高兴地说:“来,大家走一个。”回头一看,孩子们的桌上没有饮料,吩咐艾静:“艾静,从冰柜里给孩子们拿饮料呀?我请客,陈哥今天太高兴了。”
艾静拿出好多红牛和王老吉饮料,这些饮料平时卖给客人很贵的。艾静没有主动去拿,也是不想让陈哥破费。
饮料给孩子们倒满,陈哥站起身举杯:“来,为了我们的小童星能够顺利地接受面试,大家干一杯。”
我们大家都站起身,孩子们也端着饮料站起身。陈哥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我们也将杯中酒一扫而光。
陈哥高兴,和两名记者谈论我和他的关系,说得有点夸张,感觉我就是他的亲弟弟一样。也难怪,我的婚礼陈哥当了总管,这事他逮谁跟谁说,王丽娟的奢靡被陈哥当战绩似的到处宣传。
“当初夏炎来酒吧唱歌,我就觉得他屈才了。人家现在是大公司的营销总监。”陈哥开始吹嘘上了。
两名报社记者吃惊地看着我:“哎呀,真是对不起,我们还一直以为您是个导游呢?”
“不是你们以为,我现在就是一个导游。我已经辞退了营销总监的职位。”
“夏炎,你没有骗陈哥吧?那么好的职位,你说辞就辞了?那可是年薪六十万的职位?”
“陈哥,这事儿咱就翻篇了。我跟你说一个人,比我潇洒多了,我说出来,保准把你惊得半死。”我由于喝了点酒,也想在两名记者面前把舅舅和郑董吹嘘一番。
“夏炎,你小瞧陈哥了,什么人还能把陈哥惊得半死?”
“陈哥,还记得在酒吧,差一点被我揍一顿的那个儒商吗?”
“记得,记得。那个人像是在人间蒸发了。自从跟你吵完架,就再也没有来过咱的酒吧。“
“我现在跟他的关系特别铁,他已经辞去了荣光集团董事长的职位,现在和我舅舅合作,要干出另外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等等。”报社记者插话,“您说的荣光集团的董事长,是不是郑建东?”
“你也知道他?”我问记者。
“哎呀,我说兄弟呀,你知道现在北京城有多少记者在找他吗?我们哥俩今天真是遇到神仙了,全都是好素材。夏炎,能告诉我郑董事长的近况吗?”一名记者兴奋地说。
“这个,我得征求郑董事长的同意。”我感觉自己说漏嘴了,万一郑董讨厌这些记者们呢?
陈哥咨询报社记者:”你们跟我说说,那个叫郑建东的人到底怎么了?那么多记者都在找他?“
“听说郑董事长放弃了荣光集团的职位,在人间蒸发了。最近传言,有人在延庆附近一个村子里看见过他,打扮得跟个老农民一样。传说跟当地一个农民好上了,不对,不对,不能说好上了,应该说和当地一个农民合作种庄稼。陈哥,你说,这还不是卖点?”
“夏炎,那次差点被你揍一顿的那个中年男人,原来是荣光集团的董事长?他竟然放弃董事长的职位,去农村当农民?”陈哥翻着白眼问我。
我笑:“陈哥,惊着了吧?我说惊你个半死不夸张吧?还有更新奇的,我现在住的别墅,您去过吧?”
“那还用说,我是你婚礼的总管。”
“那套别墅原来的主人就是郑董事长。”我竹筒倒豆腐一股脑地把我知道的全都想讲出来,“他现在就住在……”
我的衣襟被艾静使劲地拽了两下。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多了。我想对陈哥说郑董现在就住在我从前乡下的家里,以此达到惊世骇俗的效果,问题是郑董或许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的老天爷,你住的别墅原来也是那个人的?”陈哥佯装昏死过去,“真的被你惊着了。”
“夏炎,能不能告诉我们,郑董事长现在住在哪里?”报社记者询问。
我很无奈地对报社记者说:“您给我留一个名片,我征求了郑董事长的同意,我给你打电话。”
报社记者非常麻利地掏出名片,递给我一张,顺便给了鑫药一张。我看了看名片上的单位,很出名的一家报社。
报社记者跟我讨要名片,我把曾经是营销总监的名片给了他一张,名片是公司统一印的,但水分很大。
我当时就发现了我的手机号印错一个数字,办公室的号码倒是准确无误。冥冥之中老天爷也不想让我在王丽娟的公司里干下去。我没有跟工作人员反应这一情况,顺手往钱包里装了几张,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我不是存心蒙骗报社记者,两位记者过于热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回避他们了。
报社记者的手机响了,报社记者接听电话:“怎么样?……,嗯……明天上午十点,……嗯,……行,我亲自带着小女孩过去。……嗯,没问题,小女孩的服装我包了。……好好,……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