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冰雪如同刀刃一样在自己的脸上割着。如同鬼魅一样在夜色里游曳着。
长禹从来没有一刻感觉到这样的艰难。
他明明是以一当百,可是陷入承受不住这些往日视作蝼蚁的攻击。
但是面对着这种攻击,他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努力支撑着自己。
“我今有令,南君,速速带军突击,勿要管我,我自有脱身之策!”
南君目有不忍,却压力不住。
只被人抓上了马。
“长四郎,你一定要活着!”
他声嘶力竭。
若是长禹死了,惊鸿又当如何?
南君已经来不及细想,便在血红里昏厥而去。
是夜飞奔而逃。
主帅能保住一个,便有再战之力!
大牙将领大吼道。“公主有令,今日擒杀大华主帅者升官加爵,黄金万两。”
“冲啊!”
“杀啊!”
段亦书被人围剿起来,根本无法前去帮长禹。
他有些无力从心。
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他被代玉儿欺骗了。
代玉儿居然就会这样的欺骗自己。居然会利用这样的机会攻击大牙,他罪无可恕。
如今若是长禹在此陨落,段亦书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见到长乐和师父余跃和何兰。
还有长云侯夫人南惊鸿。
南惊鸿终于在浓烈的北风里闻到了席卷而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她的眼泪几乎都要被这被风刮掉。
再不复想彼时草长莺飞,二人共看斜阳西下。
此时如坠冰窟,只听见远方的冲杀声不绝于耳,多少大华儿郎就葬身在玉龙雪上之上,葬在这无人问津之地。
此时此刻,南惊鸿心疼的不止是长禹,还有这些拼命厮杀的战士们。
白皙红润的脸颊此时变得无比的惨白,姑娘家生来柔弱,好比是生活在高贵门庭里的一朵柔弱的白花,可此时历经风吹雨打,便只能在最残酷的战事里见到如此残酷艰难的场景。
人间富贵地,皇家富贵花。
长安酒坊有人醉生梦死,秦淮柳岸有人莺歌燕舞,深宫后院有人顾影自怜,青灯佛堂有人虔诚祈祷,云南高阁有人倚栏独望。
夜深人静,月落星沉。
冷冷清清的眸子里多了一丝泪意,她纵马狂奔,此时心中满满都是他的样子。
天下大势的果敢利落全然便,多的便是心照不宣的寂寞孤苦。
生死存亡也许全然就在此时这一刻,大雪从天而降,万物瑟瑟发抖。
她摸了摸飞雪马鞍上挂着的弓和剑,袖口处始终扎在那里的也是袖箭。
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只是便等着飞雪找到它的主子了。
郊外苍茫无际,漆黑的天幕倾泻而下,冰冷刺骨的寒风穿过她的长袍,灌进了她的喉咙。
“长禹!”
她分离呼喊,前世生离死别,人生七苦求不得她都尝尽了。
她仿佛在悬崖上的死亡刀尖上翩翩起舞。
绝望的感觉在心头,究竟他是否安好,心脏被刀尖一次又一次的凌迟。
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杀气。难易忽略的杀气。
她此生挚爱便是长禹。
无论是谁,若是要长禹死,她南惊鸿哪怕是违背从前的夙愿也要掀起复仇的风浪。
原本扎起来的长发被风吹的几缕发丝在风中飞舞。
绝望如同黑夜一样步步紧逼,她眼前没有光,只有无情无尽的黑暗。
腥甜在胸腔里酝酿的冲向胸口。
她暴虐前来。
就见到眼前几乎让人心碎的一幕。
一队士兵发现了疾驰而来的南惊鸿便报以团灭似的战争清缴。
南惊鸿拿出弓箭便置对方于死地,然后又见到此时七名手持弯刀的大牙人将手中利刃朝着那人袭击而去。
那人一身血袍,在雪色与月光里蹒跚相对。
那抹血色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几乎都不敢相信,那人是
冲上前便是狠狠地用身体当做抵挡,然后横扫八方。
于南惊鸿而言,长禹早就成为了她心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在茫茫然然的迷惘的青春里,在一次又一次的困难重重里,寻找长禹的存在几乎成为了南惊鸿的本能,但没有想到眼前的狼藉和他所遭受的创伤是这样的令人觉得可怖。
怪不得前世他浑身伤痕累累,为国尽忠,可是遭受到的来自敌人和身后之刃的打击和报复是如此的浓重。
她辗转来复都思念的那个人,此时生死悬于一线。
战火如火如荼,局势紧张焦灼。
他却被人围在中间。
她便不敢再叫他,唯恐破了他的防御,引得他分了心。
他的长剑在空中翻转,一次又一次的收割敌人的性命,随行之人有的已经战死,有的也被团团围剿而入。
长禹知道是自己不该轻巧的带着人前来,也不应该就这样的被困在浅滩。
可是让长禹将这些战士们困在这里,把蔺楚和南君丢在这里,他不愿意,他绝不愿意苟且偷生。
算计他的那个人正是因为料中了他这般的心思所以才这般运作。
可是长禹甘之如饴。
眼看着那弯刀就要勾入他的肩胛骨,衣袍撕烂。
白马前来。
数箭并发。
身边的仇敌一一倒地。
有人硬生生突入进来,长鞭卷起他的身体。
他几乎头晕眼花,身子随着一滚,看不清前方来人,只吐出一口鲜血来。
她黑色的长衫被溅起的鲜血浸湿,精致婉约的眉眼便在冷冷的刀刃反照下的愈发的冷峻。
她冷傲孤倔,却又夺命无情一般的前来。
原本正中眉心或心脏的利箭就令人胆战心寒,如今她的长鞭带着倒刺席卷而来,另一只手有着袖箭,来者便是婆娑地狱等着对方。
眼前见到这模样,她已然面白如纸。
眼前却只是定定瞧着不远处带着讥讽笑意瞧着此处的男子。
这人她曾见过。
是在曾经风流才子集聚的长安酒坊。
那个看上去像是斯斯文文,十分温文儒雅的掌柜。
有谁能想到风月场上都钦佩不已的文人,会是埋藏在大华日常生活里的一颗毒瘤呢?
长安酒坊的店主--柴骁。
她带着杀意前来,便冷目目视眼前的人。
白马旁边是不断后退,被杀的破了胆的大牙士兵们。
多少车轮战后长禹才没有了强悍的回击能力,如今又来了一人胜似长禹,他们怎么不回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