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在芝卡废墟堪称核心处的联合太平洋堡垒本身即是改造加固了原先大楼而来。能经受得住核爆以及等等次生灾害的建筑自然无须再度证明结构强度,在满是突变异种的废墟中平地而起高楼未免太过强人所难,而且西蒙一路前来注意到了压根没有任何重型工程机械的车辙印记。
笼门一关,便是个最简陋的塔吊型升降梯罢了,虽说是二层平台,但离地之高已有十数米,目睹过方才西蒙强绝战力,又晓得身旁之人乃是凶名煊赫的海德拉,操纵升降梯的密尔卫兵仍旧是面不改色,的确,走出这个门后行凶者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而先成为一具尸体的,毋庸多议。
抬升到顶,西蒙不难望见侧面的密歇根大湖,比照着地图而言,从水路运来建材仍是困难多多。北方盟,尤其是五大城邦中:钢铁城、福特城、密尔城、波利斯、墓碑城,其中三个彼此之间最直接的往来即是依靠水路。本身上世纪五十年代即是进入了小冰期,而裁决日核爆更是延长了冰期直到今日。就连新泽西帝国首度长滩城里最乐观的气象学家估计,也要再过大约一个世纪才能逐渐回复到二十一世纪初的适宜温度。
过分延长的冬季、大规模削平的人造建筑、贫瘠不长树木的宽阔土地,最直观的反应便是劲风强悍。遑论水路通行时的小吨位船只?密歇根湖如今素以风浪滔天著称,低于一千公吨以下的木船十有五六毁于风暴与湖妖,每年下水的大型船舶极少,此前的又必须优先服务交通商贸,哪里腾得出多余运力来动承运动辄上万吨的建材?
西蒙没及细想,升降梯即是到了顶。笼门一开,豁然宽敞,二层平台像是主体堡垒外设的一幅防跌网一样疏密而广泛,好似最大的用途就是为了遮掩从下部的窥视目光。
“幸会。”甚至都没有士兵荷枪实弹保卫,仁丹胡军官近前一步,竟是率先问好致意。“我是凯奇·克莱默炮兵中尉。”
这才算是正式见面,不过光是这一礼节性的场面就很能说明些什么,这意味着此人血统大概率来自于某战前避难所家族,废土口音与纯血口音在西蒙耳中一听就知。
“幸会,中尉。”一个干净的鹿皮手套,一个染血沾灰的战术露指手套,轻轻一握便是分开,西蒙略略环顾四周,认真道:“您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炮兵中尉。”
“25mm高平两用机炮,75mm速射战防炮,一些大口径火炮,如你所见,皆是钢铁弗兰茨兵工厂所产……”克莱默中尉迎着西蒙的目光努着下巴朝向最近的一座防空碉堡。这座本就与极厚实围墙融为一体的刺猬堡垒光是明面就不下于四门全方位布置的火炮,肃立军士无不枕戈待旦。莫说是尸潮了,就是十倍于堡垒守军的进攻方也不免折戟饮恨。
这就开始切入正题了。西蒙想到,既然对方不愿迟滞,那西蒙自然顺着话题说道:“但我听说贵军在弗兰茨军工体里的供给优先度不太令人满意啊。”
这不是什么秘密,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内人田也分三六九等。克莱默中尉哂笑着摸摸高峻鼻梁,停住脚,湖棕色细眼里夹杂着几分长久谙于军旅才懂得的颜色。中尉提高了些音调说道:“自有办法解决!”
这一声颇大,附近军士都稍侧目,屈于屋檐下都是弯腰的份,西蒙下意识地一手背后,盘算着怎么最行之有效的脱身方法。
不待西蒙多思,克莱默中尉又恢复了先前模样,衣襟下的指头比了比,两人继续往主楼走去。短短几十米,在西蒙这样的行家眼里,该有的明面火力布置都摸了个清楚。
一路自有值勤卫兵引导开门,西蒙未曾料到中尉真就这么大方地把他放进了堡垒内部,他搜索过一遍记忆,反复确认过的确是今日才认识这么一人。若是一般人等自不以为意,问题在于明知道这是一个威势奇绝的海德拉还大大咧咧放进,海德拉诸多能力中的生存专精即是可快速强行浏览所在布局,看一眼就能大体分辨出那些是薄弱处。
“少校有召。”中尉对着电梯值勤官说道,闪过识别卡,等待时候里,西蒙更是饱览。
比起在克利夫兰老城的龙湖TA系列能用粗犷一词形容的堡垒,密尔堡垒内部完全按照战前筑垒地域要塞打造。西蒙所在的2A层显然属于整备区,约莫二十辆的全地形装甲车在通亮壁灯里显得铮亮。与之对应的便是可容纳两车齐进的升降平台,肯定是与一层连通的,见识过龙湖堡垒的反入侵设置,密尔堡垒只会更好。两个班组的轮班士兵在另一部分的休憩区或健身或维护枪械,就器材来看,应该是士兵们临时起意才拿来的。
“我警告你,我盯着你,放老实点!”临进电梯前,中尉再度威胁道,同样引得整备区军士们视线。
看着扬起的拳头与衣襟下的圈指,西蒙很识趣地回答道:“海德拉是海德拉!凡人!”
瞥见中尉唇角不易察觉的赞赏,西蒙心里反是一沉,电梯值勤官拉开笼门前,正健身的两个军士叫道:“长官!我们两个凡人也想近距离看看所谓的海德拉是不是真的吊更大!”
轰然大笑里,本该加上值勤官的三人就成了五人。被夹在中间的滋味自然不大舒服,西蒙目无表情地看着距离红圈“27”而渐渐攀升的“2”数值。
“别下手太狠。”中尉忽然说道,顷刻间后来的两个军士一左一右突然出拳打向西蒙。在夺手反扑前,“2”攀到了“7”
随后是一阵漆黑。与那窸窣两相间的细语。
数十个精擅混战的多利安人队员都奈何不了西蒙,两个军士即便在逼仄厢笼也不过是一盘鱼肉。一时间内尽是皮肉相加时的闷响。
鼻孔两抹血迹,中尉无声地笑了笑,旋即一拳也打歪了值勤官的鼻梁。混战仍在继续着,而数值,攀过了“10”
拘着手打,两人也制伏不住西蒙,不知何时拽下的皮带扣霎时飙地一地鲜血。几乎是挨一拳,西蒙就还两拳回去,仿佛是在互相打沙包。
“足够了!”数值攀过了“15”,中尉一声喝叫,两军士饿狼一扑,直接盖在西蒙身上,等来的自然是“砰砰”两下弹飞。西蒙呲了一嘴,倚着一角。
四对一。
然后他读出了中尉眼角更深的闪烁。他在进行一场赌博,而对面之人,进行的,是一场豪赌。
他不想变成输家。
门开了。门外的高层值勤官看过狼狈不堪的五人,当即是吓了一跳,随即步枪一斜,对着西蒙举枪欲刺,叫道:“警卫!”
“这小子也没讨到便宜,不必了,翻不出什么浪花,一个俘虏罢了。”中尉制止了警报。一通假打过的两个军士纷纷啐了口血沫,跟着卫兵去了下一层。
走过手织地毯,铿锵军靴一声也无,这不是走廊,而是一个展厅。西蒙盯着中尉腰后配枪,一泓幽蓝随着游离魅踪涤荡而过,将三人身影映得破碎不堪。而放置在金银辉映托盘上的残缺艺术一同腾华而舞。
一面是海,一面是天。
“簌!”展厅尽头,两名扛着长步枪的绶带卫兵挺身而肃,平平伸掌道:“将军正在休息!不容打扰!”
“军情紧急,岂容耽搁?”中尉呵斥道。西蒙概叹道:“好一个独立王国!”
卫兵勃然色变,幽蓝顷刻变作红芒,不消片刻即是隆隆响动。“原地勿动!否则格杀勿论!”
“进来吧,是我宣的。”门边面板一响,卫兵即是恭敬退下,展厅小门打开。克莱默中尉咳嗽了一声,卸下配枪,率先踏步走进。
穿过豪奢起居室,木门“吱呀”声从暗处窜出几个衣衫不整的女人,皆是不加掩饰地挑逗着看着走过二人,她们自然不需知道谁是谁,在她们眼中,走出这个小王国。这年头能穿得起军装,佩上肩章的男人,都是她们要巴结的。
或停或待多时,二人才终是步入到一间小会议室里,长桌后陷在靠背皮椅里的臃肿男人与侍立着的精瘦如电线杆者一正一反。
刹那间,西蒙就感受出了如坐针毡般的刺痛感,精瘦男人同样不安地盯回来。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冲突。
不是海德拉的变种人。
西蒙尽可能地接近中尉,能令紫血感到烦躁,基本说明了面前人哪怕流淌的不是海德拉之血,战力也够与猩红卫队一员平分秋色。
“凯奇……你打扰我的原因……果然有趣。”臃肿者毫无疑问即是密尔堡垒的最高指挥官,一个少校,一个比得上将军的少校。
“一个海德拉造访,当由您做决断。”中尉微微躬身,完全不是军队礼节,报告道:“此人,西蒙·海耶斯,纯血派海德拉,九首会议中,易形者阿多菲娜·莫尔芬的新晋伴侣。”
少校转头看向精瘦男人,撑起身问道:“默夫大师,您觉是真是假。”
“见我不惊者,自然是紫血者,除了正被海德拉本部全面通缉的西蒙·海耶斯,恐怕整个北方也寻不到第二个值得大动干戈的……人了。”身长如竿,脸长如马,默夫大师寸光不离。
“既然如此,不如听听紫血者来此贵干啊?”臃肿少校轰轰然炸得耳膜颤。
郁紫已代钢蓝,西蒙一手叉腰,一手负后,看是极倨傲,在这间纯是他人主场的会议室里,他坦然说道:“猎捕漏网之鱼,以期剿灭吾王之叛贼。”
“你独身一人,不怕我军误伤么?”
“我谅你不敢。”西蒙昂首道,内地里抛干净了几小时前出发时的鲁莽,尽数化作了坚定,只得坚定。
这世界不跟着谁转。
“哦?这么说来,连好好陪人聊天的心情都没有……不如这样吧,我把你交给城内的米达伦小姐,想必为了你,她非常愿意到我这儿委屈片刻。”少校褶皱连山的肥肉哈哈抖着,刹那间点起了西蒙最深沉的愤怒,在海德拉礼堂里,那个所谓的哈里斯堡将军大概也是如此看待着阿多菲娜?让一个神女屈服在凡人胯下?
海德拉,是海德。
“杀了他!”只待有人一声啸叫,顷刻间……
笼雀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