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龙只有一剑承影,可周身剑意却是道道皆一剑,剑剑而不同。
有温婉含蓄的承影,有应了那句袖里藏剑的细小剑意,亦是有随形而动,剑意奔雷响,更有血色滔天犹若魔修巨擎手中嗜血重剑的那般剑意,同样也不缺一股子的浩然剑意。
剑意杂乱,五花八门,却是井井有序各行一道,相互之间,就算是生来不对头,依旧是不偏不乱。
就像是山下世俗王朝之中,规格最高,非帝王祭天外而不得乘驾的九马并驱銮驾。
九马并驱,而行一道。
黄九龙轻跃而起,脚下自有剑意垒桥为基垫。
于是半空之上像是腾空升起了一片剑云。
剑云之上,黄九龙手持承影,于是这位不愿承认,也不想自己个是个剑修的神人遗址看门人,挥出了一个上三境三重天大圆满之境的该有一剑。
其实在他黄九龙挥剑之前的那一瞬息之间,吴尘便以心湖识海传音问向对方两个问题,一个是为什么,一个是值得吗。
然后黄九龙便是直接回答道:“活了九千年,看剑看了九千年,该做之事皆是做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黄九龙想做一做这万古常人所不敢做之事。”
至于结果,好想已经不算是那么重要了。
山下世俗界除了中州山上的那些个宗字号山门各自按照祖师堂大小划分而出的大大小小块之外,在自家境域内得了个通往山下的通道之外,其实还有一个通道,一处更简单,同样也是更难的通道。
那便是剑城,剑城是连接山下与山上之间的一粒有些不打眼但绝对关键的枢纽之所在。
只是那个地方极远极偏僻,所以吴尘先前也才会花光兜里的那点玄晶,通过离天宗的那处大玄王朝的山下通道,进入这山下世俗界。
自己个回自己个的老窝之一,还得给别人玄晶,也着实是让当时的吴尘苦闷不少。
剑城看门人黄九龙是认识吴尘的,准确而言是认识吴尘这一身万年不见的浑然气势,而不是那副人群之中一抓一大把的凡凡面貌。
只是这种认识是仅限于你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你的那种。
吴尘知道剑城,知道葬剑地,自然而然的也就认识他黄九龙了。
不然他吴尘也不会问那两个多余的不能在多余的问题了。
天地阴沉,因为不大会,那片剑云就变成了满山巅的剑云,估摸着就是寻常的一重天玄帝剑修站在此地,见到了眼前的此情此景都得是瞠目结舌,剑道浅的估摸着还得落个剑心不稳的下场。
因为山巅头顶,道道剑意化身显现原型的剑,密密匝匝的实在是太多。
小亭旁,鹿割儿把褒宜给推回了小亭之中。
而后浑身拳意暴涨,眸眼艳红,一个高不过二三十米的武相外身显现而出,以其整个身躯笼罩覆盖在了整个小亭之上。
相较于先前与杨湛天对战的那座百丈之巨的武相外身,此时此地的这副缩水大半又大半的武相外身,其实才是他鹿割儿原本真正的武相外身,准确而言是先前半步八境的鹿割儿所本该有的武相外身。
只是为了维系这幅他鹿割儿本不该有的武相外身,他鹿割儿以大几千载苦苦熬炼,凝结而成的那一小盏武练血精,在以肉眼勉强能辨别的速度开始缓缓而褪。
武修的武相外身,六境武修包括六境武修之下,是修为越高武相外身越发高大,能有百米数几十丈的,绝对是到了武修六境,而在六境之上,却是截然相反的两种境遇地,修为越到武相外身反而是越发的小巧起来。
当然这也只是相较于寻常修士而言,就像是他鹿割儿在六境之上,武相外身便已经是高达近百丈之巨,而吴尘这个四境武修却有着八境武修才有的武相外身,就像是宗字号山头的弟子和四流门派弟子之间,岂非是有可比之性?
有些修士生来便是另一些修士所穷尽一生才能抵达之巅峰。
杨湛天此时也顾不得后悔不后悔,罗盘勾天已然是祭出,以其周身十步范围的境界,开始构建一圈的空间阻隔,浓郁的空间气息扑面而来,吞噬着属于峰巅之上的空间。
另一面金黄绣旗困笼,更是被其插在了五步之地。
于是头顶之上,五步之内,十步之围,便是形成了整整两道阻挠所在。
而他杨湛天的一颗心却依旧是半悬高阁。剑云无雷鸣电闪,却有森然剑雨垂落。
一束剑意便是一滴剑雨,于是万千剑意垂落,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片哗哗剑雨。
峰巅之上的天地之间,除了这瓢泼剑雨之外,好想也就没有什么了。
峰巅之上本是天明,只因那片乌泱剑云以及垂落剑雨而变的黑云压顶,双眸一片大黑。
吴尘抬头,剑雨垂落而下,直是穿破空间阻隔,眨眼间不及。
三重天大圆满玄帝剑修的黄九龙,于此时挥出了唯有玄圣境才会有的一剑。
以手中之剑,剑城之中的万千把剑为桥梁,直至玄圣境。
那是他们这些个枷锁重重的神人遗址看门人所远不能达到的境界,所畏惧的境界。
三重天玄帝大圆满便是巅峰之境,这与境界修为天赋无关,是这片最大的天地所辖制。
恒峰脚下,许悠然怀抱的漠然剑,女子舒棋手握的重剑先手,皆是颤粟不止,无论是二人如何的去沟通自己的本命之剑,都无法的深入其中。
许悠然坦然,因为他是知道剑城,知道那位前辈的,如今如此,本该就是如此。
而女子舒棋却是面色低沉,心中一沉,还是剑道太窄,剑基不固,要练剑啊。
雷正罡抬头看向峰顶,喃喃道一声“乖乖!”就不再抬头。
因剑云导致阴沉的峰顶,在此时此刻,陡然之间骤然放光明,炽热夺目,就算是身处峰脚之下的一众修士都是灼目。
峰巅之上,于光明最亮处,吴尘轻声问向身前:“以一剑换得百年光阴,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