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路星辰,等讲完,他立时道:“自然可以,你看来十分疲倦,洗澡是恢复疲倦的好方法,请你跟我来。”
他转过身,向前走去,路星辰跟在他的后面,从教堂旁边的一扇门走了出去,到了教堂的后面,那是一个大岗子,土坡斜斜向上,路星辰踏在柔软的青草上,走上了二十多步,便看到了那幢白色的屋子。
然后,随著加利牧师,走进了那幢白色的屋子。
那房子并不大,可是却给人以舒适之感,加利牧师将路星辰直接领到了浴室之中,再给路星辰找来了替换的衣服。在半小时之后,路星辰便在他的书房中,面对面坐著,他问:“你有什么事和我商议?”
路星辰在考虑著,想怎样开口才好,因为事情实在太奇异,太复杂了,使路星辰不知如何开口才是最适宜的**。
路星辰未曾开口,加利牧师又道:“我想,你要讲的,一定是十分不寻常的事?”
我点著头,道:“是的,太不寻常了,你可认识一个叫米太太的金发女子?”
加利摇著头,道:“我不以为我认识这个米太太,我是才到奇奇镇来的。”
路星辰苦笑著,本来想说,米太太其实不能说是奇奇镇上的人,但是却没有这样讲,因为如果那样说的话,真是说来话长了,必须从基德如何发现米太太说起了。
路星辰必须用直截了当的说法。
于是路星辰想了一想,道:“这位米太太,有一封信给特德牧师,我就是专为送信而来的,现在,特德牧师已经不幸死了,你说,我应该如何处理这封信呢?”
加利牧师考虑了一会,才道:“我想,应该将信退回给这位米太太。”
路星辰苦笑著摇了摇头,道:“那不行,因为米太太也死了。”
加利叹了一声,道:“这世上,似乎充满了不幸,是不是?既然他们双方都已死了,在天堂中,他们一定能互通信息,我看这封信应消灭了。”
路星辰叹了一声,道:“本来应当那样的,可是我却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
加利牧师皱著眉,道:“朋友,这是犯罪的想法。”
路星辰并没有出声,但是心中却在想,这一点,你不提醒,也一样知道的,就是为了那样,所以才一直未曾拆阅这封信,但现在是非拆阅不可了!
路星辰并不准备和加利牧师详细讨论这个问题,也没有说服加利牧师的企图,因为感到,在这件事中,加利牧师可以置身事外,不必再卷入漩涡中。
或许是由于凑巧,几个和事情有关的人,全都死了,他们是基德,米太太和特德牧师,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米太太奇异的身世了。而在看了那封信之后,会有一些什么事降临在身上,全然不可测知,加利是一个好人,何必连累他?
所以,路星辰只是笑了笑,道:“你说得对,那是犯罪的想法,现在我不再那么想了,请指点我特德牧师的坟地在那里,我要将这封信在他的坟前焚化。”
加利牧师忙道:“好的,我带你去,他的坟在”
但是加利牧师还未曾讲完,路星辰便已打断他的话,道:“对不起,牧师,你只消告诉我地方好了,我自己会去的,我想单独去完成这件事。”
加利牧师呆了一呆,才道:“好的,在镇附近,有一座石桥,特德牧师的坟就在桥附近,两株大树之下,你一到那里就可以见到了。”
路星辰向加利道了谢,走出了他的家,他又指点了走到桥的方向,路星辰便慢慢地向前走去,坚信那一封信中,米太太一定向特德牧师述及她的身世,而实际上,并不准备去将那封信消灭。
路星辰只是准备在特德牧师的坟前将信拆阅,读上一遍,那样心理可以得到安慰,因为表面上看来,将信读给特德牧师听,虽然实际上,是自己想知道这封信的内容。人的行为,有时是很喜欢自欺欺人的,这种可笑的情形,自己也无法避免。
路星辰走出了没多久,便看到了那座桥了。
桥不是很长,在桥下,是一条已然半乾涸了的小河,桥是用大石块砌成的,石缝之中,生满了青草,桥上也长满了青苔。
路星辰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对这座桥,却相当熟悉的,曾在那本考古杂志上,看到过这座桥的图片。这时,在桥下,有几个妇女正在捶洗衣服,他们好奇地望著,路星辰也不去理会她们。
路星辰走过了桥,已看到了那两株大树,加快了脚步,来到了树下,特德牧师的坟,只不过是一块石碑而已。
路星辰在石碑前站定,低声道:“牧师,我替你带来了一封信,可是你却已不在人世了,我想在你坟前将信读一遍,想来你一定不会反对我的做法吧?”
他当然是不会反对的,因为他早已死了,而之所以要问那些无聊的话,也无非是想掩饰我自己的不当行为而已,一面说,一面已取出了那封信来。
自从在那个顽童手中,抢过那封信来之后,这封信属路星辰所有,已有好些日子了。
这时,路星辰取了这封信在手,准备拆开来,想起自从得到了这封信之后的遭遇,不由自主
间,叹了一口气。
用力去撕那封信,将之撕开时,由于用的力道大,信封向外挥了一挥,“拍”地一声,一件东西自信封中跌了出来。
路星辰早已知道,在信封中的东西是一柄钥匙,而且还在丹娜-的口中,知道那是一柄“有翅膀的钥匙”。
但是路星辰看到那柄钥匙,却还是第一次,连忙一俯身,将之拾了起来。
那是米太太最喜爱的两件东西之一,必须仔细地审视它。那的确是一柄十分奇妙的钥匙,它和他们平时使用的钥匙,看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但是,在近柄部分,却制成了两只的翅膀,那自然只是一种装饰,他们平时使用的钥匙上有这样装饰的,似乎并不多见。看了那钥匙大约半分钟,手指微微发著抖,抽出了那封信来。
那封信相当长,那应该是一封十分重要的信,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它竟是用铅笔来书写的。第二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信是用英文写成的,而字迹十分之生硬拙劣,绝不像出自一个金发美人之手!
路星辰立时将两张信纸一齐展了开来,一面看,一面低声念著。
以下,便是那封信的全文:
“特德牧师,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基德一家之外,就只有你了,而我又早已发现基德对我十分不正常,我之所以无法离开他们,是我实在不想再有别的人知道我存在的缘故,我只好静候命运的安排。命运已替我安排了一个如此可怕的遭遇!
“我是什么人?你或许还记得,或许已经忘记了。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你一定还在怀疑我究竟是什么人的。
“我究竟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到什么地方去,不要说你的心中在怀疑,就是我自己,也全然不知道,我一定是在做恶梦,多少日子来,我一直希望那是一场恶梦,希望忽然间梦会醒来!
“如果那真是一场恶梦,而在突然之间,梦醒了,那该多好啊,一切都正常了,我可以和我丈夫,和我的朋友在一起,世界是如此之美丽,生活是如此之欢畅!可是,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却不是恶梦!
“爱在夜晚注视天空,想弄明白,我是不是迷失了,是不是迷失在无穷无尽的宇宙之中了,但是我发现我并没有迷失,我在应该在的地方!
“我是应该在这里的,一切看来毫无错误,可是,我为什么竟然会进入了一个永远不醒的恶梦中呢?”
路星辰一直喃喃地念著米太太的那封信,念到这里,便略停了一停。米太太究竟在说些什么,仍然是一点也不明白,她说她“应该在这里”,又说她“进入了一个恶梦”,究竟是什么意思?
吸了一口气,继续念下去!
“我知道我无法明白这一切的了,因为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米先生已经死了我将他保存著。我也一定会死,或者死亡来临,恶梦才告终结。
“我托丹娜-在我死后将这封信和这柄钥匙交给你,当你读到了这封信,和看到了这柄钥匙之际,你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我要你做些什么。事实上,我要你做的事,十分简单,你拿著这柄钥匙,到火山口去,你下二十公尺,你就可以看到一扇门。”
念到这里,又停了一停,然后,抬起头来,再吸了一口气。
米太太的信中,确然这样写著:你只下二十公尺,就可以看到一扇门。一扇门是什么意思呢?
路星辰抬高头,可以看到那座火山,那火山并不高,而且显然是一座死火山。在死火山口中,有一扇门,是不是在做梦呢?还是只是在读著一个神经不正常的人所写的怪信?
但是米太太之谜,显然不是“神经不正常”这一句话所能解释的,因为和米太太一齐存在著,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例如那戒指,那照相机也似的东西,那些钱币一样的金属圆片,那本簿子和簿子中的图片等等东西,无不是十分神秘的。
火山口中的一扇门,那扇门是通向什么地方的呢?是通向四度空间的么?
路星辰心中一面想著,一面继续去看那封信。
那封信以下是这样的:
“你可以用这柄钥匙打开那扇门,然后你便会知道你看到些什么。我希望你能够从你看到的东西中,揭露我恶梦之谜,那么,请别再讲给别人知,谢谢你!”
信越是到后来,字迹也越是拙劣和潦草。米太太是不会没有足够的时间的,那当然是由于她心绪极端恶劣的缘故。
那封信的最后一段,词意便十分含糊,即使看了好几次,也不明白究竟确实指什么而言。
信后,也没有署名,路星辰再将那封信看了一遍,将之小心摺好,放在袋中,手中紧紧地握著那柄钥匙,望著那座火山。
特德牧师已经死了,现在,既然读到了那封信,那么自然要用这柄钥匙,去打开那扇门,去到米太太希望特德牧师去到的地方。
路星辰慢慢地转过身,回到了镇上,也不再去见加利牧师,驾著那辆租来的车子,顺著通向火山脚下的公路,疾驰而出。”
一面驾著车,一面不断地想:基德当年,也曾在这条路上,赶赴火山,结果,他发现米太太,站在火
山的山坡上。而如今,能够发现些什么呢?
以十分高的速度,在崎岖的公路上飞驰,等来到火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傍时分了。抬头向山上看去,火山十分险峻,并没有携带爬山的工具,但是路星辰相信,徒手也可以爬得上去的。
路星辰在山下的小溪喝了几口清水,便开始向上攀登,十年前火山曾经爆发过,但是却已没有什么痕迹可寻了,野草和灌木滋生著,使攀登起来,增加不少便利,在午夜时分,登上了山顶。
月色十分好,在明洁的月色下,看到了直径大约有一百公尺的火山口,向下望去,一片漆黑,像是可以直通到地狱一样。
火山口中并没有浓烟冒出来,但是却有一股浓烈的硫磺味道,使人很不舒服。
路星辰甚至于未曾携带电筒,尽管心中十分著急,急于想找到那扇门,用米太太的钥匙打开那扇门,去看个究竟,但是路星辰也无法在漆黑的火山口内,找到那扇门的,只好等待天亮。
路星辰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在一块很平坦的大石之上,躺了下来,恰好可以看到山脚不远处的奇奇镇,镇上只有几点零零星星的灯光在闪著。
那块大石十分大,路星辰本来是可以放心睡上一觉而不怕跌下山去的,但是心中十分紊乱,以致一点睡意也没有。在想,当打开了那扇“门”之际,将要踏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而且,路星辰在到了那个不知的地方之后,是不是还能够回来呢?
当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联想起来的问题太多了,路星辰想到自己的亲人,如果竟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话,他们是不是知道是在那扇奇异的门中消失了呢?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没有人知道路星辰的行踪,连加利牧师也不知道。或许,过上些日子,他们会在火山脚下发现租来的那辆汽车,但是也决计不会有人知道是在火山口中消失了!
路星辰翻翻覆覆地想著,好几次,竟打消了天亮之后去寻找那扇门的主意,有好几次,路星辰甚至已经开始向山下走去,决定将这一切,全都忘个一乾二净了!
但是,路星辰只向山下走了十来步,便又爬上了山顶,而太阳也终于升起来了。当阳光射进火山口之际,已约略可以看到火山口的大概情形了。
火山口内的岩石,峨不平,要攀下去,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米太太信中说,那扇门离火山上的边缘,不会超过二十公尺,所以,路星辰想应该可以在山上面看到那扇门的。
路星辰顺著火山口,慢慢地走著。
太阳越升越高,火山口中的情形,也可以看得更清楚了,路星辰沿著火山口走到一半时,突然看到了一丝金属的闪光,那种银色的闪光,一定是金属所发出来的!
一看到那种闪光,路星辰立时停了下来,仔细审视著,火山口之内的岩石,奇形怪状,有的圆得像球一样,有的像是钟乳,大都呈现一种异样的灰红色。
那种金属的闪光,看来便十分夺目,路星辰立即看出,它大概有两公尺高,一公尺宽,心中陡地一动。那是一扇门!
那是一扇金属的门!一定就是米太太在她信中提到的那一扇门,也就是要找的那扇门!本来,对于火山口会有一扇门这件事,仍然是将信将疑,心中充满了疑惑的。
但现在,它的的确确在那里了,那实在是不容再疑惑的事!
路星辰不禁苦笑了起来,想,每一个人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都不免要苦笑的。
那扇门,看来是嵌在火山口的岩壁上,它是通向何处去的呢?是什么人安了一扇门在这里的呢?这一切,全是不可解释的事!
但是,不可解释的事已经呈现在眼前了,那除了苦笑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路星辰看了大约十分钟,太阳升得更高了,阳光也可以射进火山口的更深处,但自然不能达到火山口的底部,所以向下看去,最底层仍然是一片浓黑,阳光照射的范围越是广,反倒令火山口中,更显得阴森可怖!
开始小心地向下攀去,必须十分小心。因为火山口岩壁上的岩石,是岩浆在高热之下冷却凝成的。
在火山口内的岩浆开始渐渐变冷的时候,它会收缩,有的岩石,看来是和岩壁连结在一起的,但实际上,早已因为收缩之故,而和岩壁分离了,只不过有极小部分维持著石块不跌下去而已!
在那样的情形下,如果路星辰不由分说地踏上去的话,那么一定会连人带石跌下去的了。
路星辰在寻找每一块踏脚石之前,都用手攀住了已认为可靠的石块,用力蹬上一蹬。
路星辰才不过落下了五六公尺,已有好几块大石,被路星辰蹬得向火山口底下直跌了下去。
路星辰不知那火山口有多深,但是几块大石跌下去,都听不到它们落地的声音。直到一块足有一吨重的大石,被蹬了下去,路星辰屏气静息地等著,足足等了好几分钟,才听得深得像是已到了地狱的深处,传来了一下声响,那声响空洞得使人发颤。
足足化了半小时之久,才下落到那扇门前。那扇门是在特别突出的一大块岩石的上面,像是一个大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