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回来就好。
再气，再恨，再怎么口口声声说要把这个人千刀万剐，当他重新出现在身边的时候，凤萧心里那块石头，忽然就落下来了。
仿佛漂泊的心，终于找到了家。
她从来没有这样安心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向来独来独往，从不依赖别人的她，已经如此依赖清尘了。
清尘轻抚着她的发，嗯了一声。
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凤萧激荡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随即，头顶上响起清尘的声音，淡淡的，凉凉的，就像萦绕四周的冰冷刺骨的空气：“白天时，我听见你说，你心悦谨言。”
凤萧：“……”要完！
谁知道清尘白天也在啊？
若是她知道，打死她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好吗？！
她刷的从他身上倒飞出去，落了地，双手交叉在身前，防备的道：“当时那种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要是不顺着谨言说下去，就会被他那些人碎尸万段！……我要死碎尸万段了，还能见到你吗？”
清尘被她这话顺了顺毛，但俊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坐起身，缓缓地开口：“我记得我说过，你只能喜欢我，你敢喜欢旁人，我就全杀了。”
凤萧道：“不，你没有说过！而且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么，那现在说也不迟。”清尘眸底血气闪动，“谁敢肖想我的人，我便让谁死。”
凤萧头疼不已，还没来得及说话，大殿深处，便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回应了清尘的话：“是么。”
明明那声线清越好听，可不知道为什么，凤萧硬是从那淡淡的语气里，听出了十足的嘲讽和轻视。
还带着那么点挑衅。
她头疼的捂住头。
从前，陆谨言年长于清尘，两人就不对付。凤萧经常是哄了这个哄那个，最后还落得两头不讨好。
那时候她至少说话还有点分量，可是现在呢？
清尘会听她的吗？
不会。
谨言呢？
她不由得看过去，谨言是长得真好看，也是真的想动手。
她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劝住。
耳边陡然响起清尘森冷的警告：“你瞧他做什么？”
凤萧：“我……”
“我知道，旧情难忘。”清尘呵了一声，身影便化作一道虚影，朝着谨言掠去！
凤萧大惊失色：“快住手！！！”
谨言冲她一笑：“放心，他伤不了我。”
凤萧：“……”她现在真的怀疑尊主大人就是那个人的转世了。
撩人生气的时候，一撩一个准。
当真是怎么气人怎么来。
清尘听到他的话，周身寒气化作了实质。
眼看着两人同时出招，就要两败俱伤，凤萧正欲冲过去，紧接着就愣住了。
只见谨言挥出去的剑芒落在清尘身上，就这么……如遇无物的飘过去了。
另一边，清尘的攻击，也落了个同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眼看着一道剑芒飞过来，就要劈上床上的画卷，凤萧飞快的窜过去，单手一收！
只见画卷卷起来的同时，清尘的身影也不见了。
凤萧：“……”
谨言：“……”
死一般寂静。
凤萧拿着画卷的手不由得紧了紧，说实话，她现在不敢打开。
因为她不织到，如果打开后清尘出来，会不会劈了她。
谨言收了剑，道：“他就是清尘？”
连祖师二字都不说了，谨言这口气，是想挑事儿啊！
凤萧不确定清尘能不能听见，赶紧道：“对对对，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他说，先出去一趟，尊主大人您自便。”
说完就跑，一刻也不敢多留。
她跑的飞快，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谨言脸上的表情。
传说，清尘深爱自己的师父，但最后因为正邪对立，这段师徒的不伦之恋便无疾而终。
这段时日，谨言也听说过关于长安城的事迹，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清尘就是千年前的那位祖师爷。
那么凤萧的身份……
不言而喻。
谨言忽然感到了自己异常的心跳频率，他怔怔然抚上胸口，掌下的位置，又陌生的情绪在躁动。
下一刻，他回到密室里，打开了那副天愿城主给他的画像。
画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化了如今凤萧的模样。
或者说，如今的凤萧的模样，与这画中人……很相似。
**
远远扔下谨言落荒而逃的凤萧，来到了玄昕住处后面的山林里。
台阶上可见零星的积雪，因为温度寒冷，这里走兽虫鸟并不多，宁静的只要有一店脚步声，都能清晰可闻。
凤萧带着花卷，翻身上了一棵树。
树干粗壮，枝叶繁茂。
她轻盈地坐上去后，那树干枝叶便是天然的隐藏屏障。
确定四周无人，凤萧才缓缓的打卡手里的画。
而后，一缕虚影慢慢出现，很欢凝成实质，化作了清尘的模样。
衣冠与画中无二。
清尘甫一出现，便目光冷冷的瞧着她，依稀还有点怨念的样子。
凤萧噗嗤笑出声。
清尘一把将人压在身下，两人挤在并不算宽敞的树干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凤萧问：“不会再消失了吧？”
清尘点头。
凤萧抬手，轻轻拂过他的鬓角，而后猛地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这一次，没有任何人打扰。
寂静的山林，唯闻风声。
一场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
凤萧眼睁睁看着清尘在自己面前变成了无骨的蛇一般，瘫在了自己身上。
凤萧：“……”
清尘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低声道：“画打湿了。”
凤萧：“……”
她急忙将画卷巴卷吧塞进怀里，清尘瞬间消失。
想到刚才清尘那副不自在的模样，她几个月来的烦闷和不安一扫而空。
她屈指在画上敲了两下，问：“你不打算解释解释，为什么回从画里出来？”
清尘静默了一阵，凤萧以为他不想说，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有点失望吧。
她道：“我本以为，我们之间应当不该有什么秘密存在了。清尘，如果长安城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就不要你了。”
她抱着画，望着面前的雨雾蒙蒙，头顶上枝叶繁多，滴下来的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却丝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