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此时的内心,绝对是惊骇的。
世人都道李易是为国出贼的功臣,将来必为国家栋梁,这样的人,肯定是汉室忠臣,然而,糜竺怎么都没想到,传国玉玺居然会出现在李易手中。
这可是传国玉玺啊,除了天子,谁拿谁就是图谋不轨的逆臣。
然而,传国玉玺就在李易手中把玩着。
更让糜竺震惊的是,李易还说什么,袁术的那块天授的玉玺其实是李易做出来的赝品?
这岂不是说,袁术被李易当侯耍了?
别看之前糜竺一开口就是袁术的种种不是,但当今天下,袁术还是说话分量最重的几人之一,李易竟然敢给袁术下套,这……
糜竺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好了。
眼瞅着糜竺被惊呆了,李易丝毫不觉得意外,换他他也呆,而且,他对糜竺有很大的信心,所以,李易也不着急让糜竺表态,继续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如今虽然只是一郡太守,但幸得诸多贤才相助,如贾诩、郭嘉、张辽、徐晃等等,虽然这些人名气暂时不能与诸多先贤比较,然而本事却未必比先贤差了。”
“子仲兄应该知晓,我与刘表多有不睦,早晚必然相争,不客气的说,我虽然只有一郡之地,但当真动武,刘表不是我对手,而且荆州世家之中,最前头的那几个,已然心向于我,所以,荆州对我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
“至于袁术,却是已经入我彀中,只等袁术举起造反,不仅会使天下人厌恶,也会让无数胸怀野心之人争相效仿,而我,却要做那为天子肃清天下之臣,杀贼,得名,占地,得利,只待天下安定,将再无人能与我争锋,纵然是天子也不能!”
说到这里,李易将玉玺放下,看向糜竺,缓缓问道:“我如今不缺兵将,不缺谋臣,亦不缺钱财,只是根基浅薄,情报不畅,而糜家虽是商贾,却行走天下,消息灵通,能为我填补弊端,所以,易肯定子仲兄助我一臂之力,待将来成就大事,易必不相负!”
李易说罢,就向糜竺拜了下去,态度很是郑重,这可不是李易装出来的,以李易如今聚拢的人才,寻常人他或许会眼热,但也不用太过巴结,但糜竺却是例外,糜家的商路消息对李易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使不得,襄侯,使不得。”
糜竺已经从之前的震惊中稍稍缓过神来,看着李易向他拜请,再想想李易的野心,真心不敢受这个大礼。
李易顺势起身,面带笑容的看着糜竺问道:“子仲兄,可是答应了?”
糜竺苦笑道:“襄侯这……此等大事,竺只是一商人,平时是想都不敢想,忽然被襄侯寄予厚望,实在是惶恐之至。”
李易哈哈一笑,他知道糜竺说的是实话,这年头商人地位低,糜竺被李易的话给敲晕再正常不过。
李易拉着糜竺的手臂,认真道:“子仲兄,我知晓此事有风险,一旦事败,很可能就是身死族灭,所以你心中犹豫,然而,子仲兄可能想过,难道你不应我今日之请,就能过那太平日子了么?”
糜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脸色煞白的看着李易,口中苦涩道:“襄侯这是要……”
不等糜竺把话说完,李易就在他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然后很是无语的道:“子仲兄,想到哪里去了,我既然迎娶令妹,子仲兄已经是我兄长,纵然子仲兄与我想法相悖,我最多也只是多留子仲兄一月两月,等到荆州事情安定,自然会亲自赔礼,送子仲兄离去,断然不会行那不义之事。”
见李易说话时候的表情语气不似作伪,糜竺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也是有些慌神了,还以为李易是要用性命威胁他,不答应就要杀了他如何如何,不过现在想想,李易既然所图甚大,自然不可能做那愚蠢的短视之事。
糜竺有些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道:“竺惭愧……”
李易呵呵的笑了笑,他确实对糜竺没什么太过邪恶的心思,倘若糜竺不答应,他也就是将糜竺留下,“不小心”的让糜竺的手上沾点血,或者找别的理由污染他一下,总之就是“逼上梁山”的那种套路,糜竺不跟他干都不行。
李易笑了笑,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毕竟这种话说多了容易伤感情。
借着之前的话,李易继续道:“自黄巾之后,董卓祸乱天下,如今董卓虽死,可天下却是越发的不安宁了。”
“河北袁绍公孙瓒,两人厮杀征战,无论胜负,河北都是一片焦土,百姓无宁日。”
“长安洛阳混乱,不说也罢,只看中原,曹操得兖州,兵锋血迹未干,又是乱世,曹操岂会止步不前,我所料不差,今年曹操必然会借口向外动兵,目标不是已经起兵的袁术,就是徐州陶谦。”
“至于南方之地,扬州袁术,不必多言,而荆州……”
李易笑了笑,道:“有我在,荆州也不会安宁,所以——”
李易忽的提高了声音,道:“这天下乱象越发明显,最近三五年中,天下州郡必然会被四方豪杰瓜分,三五年后,便是天下豪杰互相厮杀争斗,决出那唯一的一位英雄人物。”
“有道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子仲兄自然笑的,再加上糜家乃是商贾之家,徐州还是陶谦掌管,倒也无甚大碍,然而以当今天下乱势,纵然不计较陶谦个人才干,只是其年岁,便注定不能在乱世中求存,所以,徐州易主乃是早晚之事,届时以糜家巨富,能逃得过新主觊觎?”
糜竺绷着脸摇了摇头,都说财帛动人心,其实最清楚这一点的,就是商人。
之前糜竺一心在徐州谋求仕途发展,其中有相当原因就是感觉糜家继续经商,财富越来越多,恐怕将来难以保全,所以想用钱财铺路,要一个官身作为依仗,糜竺本以为自己想的已经算是长远了,然而听了李易的这番话方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这回糜竺心中已经颇为动摇,然而李易还在继续说道:“恕我直言,糜家虽然富贵,但到底只是商贾之家,世人多有轻慢,子仲兄请扪心自问,倘若糜家以全部身家投入他人麾下,不管是袁家也好,还是刘表,曹操也罢,纵然一时能被其视为亲近,然而,时间长久,糜家再无钱财可以用来供奉,届时糜家还能有几分风光?”
糜竺苦笑着摇摇头,在那些世家权贵面前,他糜家除了钱恐怕就是一无是处。
李易看着糜竺的表情,满意的笑了笑,他知道,此时再度抛出橄榄枝,糜竺必定会答应,不过他为了让糜竺真心跟随自己,他可是做了许多准备的,所以……
对着情绪有些低落的糜竺,李易展开双手,让自己更好的展现在糜竺面前,问道:“子仲兄可知易出身如何?”
糜竺轻轻点头道:“襄侯之前只是白身,如今位居一方太守,成就让人钦佩。”
“呵呵……”
李易笑道:“这天下千石以上官员,大约九成以上都会因为糜家商贾身份,于糜家有所轻视,然而,易却是不会!”
“我生于市井,长于市井,平日里想的是柴米油盐,忧的衣食冷暖,我不是那些不知烟不能提笔,武不能上阵杀敌,时时自惭形秽,然而今日却蒙襄侯请来,再三相请,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襄侯如此,竺敢不以死相报?”
说着,糜竺起身,然后再拜,道:“糜竺,见过主公!”
“哈哈,快快请起,得子仲兄相助,大事可成!”
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可真当糜竺喊他主公的时候,李易还是忍不住的打心里欢喜,且不说糜家在情报方面能发挥出来的作用,单单是有了糜竺,李易将来入手徐州就能省去许多的功夫。
糜竺见李易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心中也是感慨,因为李易对他的看重,比他自己想的都要高出许多,糜竺是真的感到有些惭愧。
最开始对于李易的劝说,听到李易要干造反的买卖,糜竺是很郁闷的,毕竟他一个商人,真心不想参合这些事情,然而,随着李易的劝说,糜竺越想越觉得李易有道理。
天下越来越乱,糜家想要保全,必须找个好靠山才行,然而,靠山不是那么好选的,而糜家又富得流油,过三岔五被靠山刮下一层那是应有之事,等刮不下来后,糜家很可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然而李易却是不同,李易的出身注定了李易对糜竺没太多成见,这让糜竺放心许多,而且,李易说了那么多,自始至终,却从未提及,让糜竺为李易拿出多少钱财,这让糜竺非常放心。
倒不是说糜竺吝啬,其实糜竺心中已经隐约有了决定,如果李易大有可为,他将糜家那些黄白之物全数送与李易又何妨,倘若能以那些物什换得一个开国功臣,那绝对是糜家有史以来赚的最多的一笔生意。
而促使糜竺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李易的不贪财的表现,出身凡俗,却没有凡俗的贪婪,对他糜家亲近,更多的也只是糜家的商路消息,正是这样的人,才值得他糜家倾尽一切来追随。
糜竺缓缓起身,郑重道:“竺不才,如今正是糜家家主,主公只要有所需要,糜家上下一切资源,全凭主公调配!”
李易眼睛一亮,知道糜竺这是要在钱财上支援的意思,不过,李易更欣赏的是糜竺的这种态度,对于钱财本身,他倒是不着急,因为李易觉得,如果糜竺一来,他就拿着糜家的钱财挥霍,这事太不漂亮,容易被人诟病,再者就是,李易还希望糜家在徐州好好的为他打前站,如果这么早早的动了糜家的钱财,世人都知道了他和糜家的关系,陶谦必然警惕,反而会平添许多波折。
确定这个想法后,李易摇摇头,道:“子重客气了,如今借用糜家的,只有糜家商路,须知消息及时与否,往往能够决定战事成败,我之前所讲并非虚言,情报一事,确实是重中之重!”
糜竺重重点头记下,就听李易又道:“此中细节颇为复杂,稍后你可与郭嘉详谈,莫要看郭嘉年轻,确实当今世上少有的智谋之士,历练几年,必然是不弱于留侯那样的人物!”
“喏,竺记下了,不知除此之外,糜家是否还有其他可为主公效力?”
“唔……”
李易沉吟了一下,旋即笑道:“还有一件事,关乎重大,只是恐怕压稍稍委屈子重兄一二。”
糜竺虽然不解,却很干脆,直接道:“主公尽管吩咐!”
李易说道:“子仲兄知我心中报复,我所求,绝非一州一地,而是这天下,如今荆州已经是脱手可得,扬州袁术,不过是代我守土,然后就是豫州,徐州,豫州之事暂且没有眉目,不过徐州早已在我谋划之中,只是需要子仲兄出力才好。”
糜竺现在恢复了镇定,脑子转的也比较快,当即猜到了李易的几分意思,讶然道:“主公是想让我里应外合?”
李易先是一笑,随后摇头道:“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