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脚肠痈又叫大肠痈,在西医上就叫急性阑尾炎。
悲田坊内,李木杨一边检查姚大彪的病情一边听张昊说着事情的经过,也明白了张昊是从回生堂拉来的姚大彪。
指着张昊道:“你呀,给我捡了个烫手的山芋。”
“山芋烫手?啥意思?”张昊不解。
“算了,你今天也别去卖药了,就留在悲田坊给我挡枪子吧。”
“挡枪子又是啥意思?”
李木杨不再搭理他,将他推了出去,随后便开始做手术的准备。
刚刚他用黑环对姚大彪检查,显示是急性坏疽性阑尾炎,这是一种很重的阑尾炎,如果是一般的单纯性急性阑尾炎可以保守治疗,但这种急性坏疽性阑尾炎是必须手术的,否则会造成坏疽穿孔,引起弥漫性腹膜炎。
姚大彪此时疼的已经处于半昏厥状态了,身体侧卧着,李木杨先剪掉他的衣服对他采取了椎管内麻醉,也就是腰麻。
疼痛刚一缓解,姚大彪便开口道:“李木杨,你要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死啊...”
姚大彪的思维还算清醒,李木杨安慰道:“我能够救你,但你要相信我,我需要在你的腹部切开一个小口子,去掉坏掉的肠子,你可能接受不了,但这是唯一救你的办法,而且你也知道蒋万中都说你死定了,所以我觉得你别无选择。”
李木杨也是担心姚大彪无法接受这个手术,所以就将话说的比较直接明了,想活命就听他的。
“只要活着,哪怕切掉我的腿也要活着!”
姚大彪是个屠夫,也是很果断很刚强的人。
“很好,我就喜欢听这话,活着就有希望!”李木杨满意的掐了掐姚大彪的腿,感觉到麻药起了作用,“现在你闭上眼,什么也不要问不要管了,相信我就足够。”
姚大彪重重的点头紧紧的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陆元子进来时,李木杨已经做好了前期的准备,将手术布盖在了姚大彪的腹部上,露出需要手术的位置。
当李木杨告诉陆元子需要切腹时,陆元子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是她期盼许久的手术,没想到今天终于可以见识到了。
“外面什么情况?”
陆元子正穿手术服时,李木杨忽然问了这么一句,陆元子苦笑道:“甄维和蒋孝闲来了,听说还报了官。”
“没别人了?”
“还能有谁啊?其他人都是等着看热闹的...”
陆元子说到这愣了愣,担忧的看向李木杨,毕竟此时巢元方不在洛阳,如果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没人能替李木杨说话的,而且听李木杨的口吻似乎在担心还会有其他人来捣乱?
陆元子此时也有些后悔将姚大彪带到这来了。
“用不用让我爹过来?”陆元子问。
“用不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耗子来了我就放猫,也许今天我会让你看一出好戏!”
李木杨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也算是在安慰陆元子,随后就带着陆元子一起核对手术器具与纱布的数量。
这些器具的名称陆元子也知道了一些,此时依然努力背诵着那些器具的名字,她要做一名合格的手术助理。
这是她第一次见在肚皮上开刀,还要拿出肠子,这种场面只有在杀猪宰羊时才能见到,而眼前却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李木杨也没有给她讲太多关于这个手术的特点和要领,这些对于陆元子还为时尚早,但也告诉了她如何下刀,刀口的深度和长度,五厘米的长度基本可以满足将手指伸进去提出盲肠,至于怎么找盲肠就无法讲的太细了。
毕竟这不是教学实验,而是对真人的治疗,还应以病人的安全为主。
如果在现代有设备支持可以做腹腔镜手术,而现在只能做切腹手术,但也要遵循微创原则,切口不仅要小,切口各层的损伤也要小。
这种手术一般都是2-3个人完成,陆元子此时只能算半个人,对于李木杨来说也够用了,毕竟以前战区条件有限,需要做手术时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三只手完成开腹手术以前在学术研讨会上也是有人做过讨论的。
李木杨准确的下刀,撑开刀口后就是在一堆小肠中快速找到盲肠,不足五秒李木杨便找到了,盲肠颜色略呈灰白色,两边有脂肪垂,从腹中提出后,陆元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后转身,险些呕吐出来。
“用阑尾钳夹住阑尾,我需要做荷包缝合。”李木杨命令道。
陆元子肩膀缩了缩,迟疑着。
“你不是就想学手术吗?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更大的手术怎么做?”
听到更大的手术,陆元子咬了咬唇,鼓足勇气,拿起阑尾钳夹住阑尾,那种感觉与夹着婴儿的脐带还是有些相似的,陆元子努力的安抚自己。
她不懂得接生,但也参与过一次接生,那次算是她唯一一次接触人体内部的器官。
。。。。。。
院外,甄维带着几名民间医人守在了门口,来势汹汹,却谁也不肯踏进大门,在他们眼中悲田坊是个不祥之地,都怕被疫病传染上。
自从丁则被除去医郎头衔后,洛阳城还没有新的医郎,蒋孝闲就纠集了几名医人来到疾患司告状,他们告状的名目也很特别,说陆元子和张昊买卖病人。
因为她们将回生堂的病人带到悲田坊治疗,这就是官私勾结,如果再把人治死了,那就是草菅人命了。
“确定是缩脚肠痈吗?”甄维低声询问蒋孝闲。
“千真万确,我师父都说了即使巢元方在这也救不活的。”
蒋孝闲口气坚定的回答,随后便是用等着看好戏的眼神望向悲田坊内。
甄维以前来过悲田坊,那时的悲田坊就是个脏乱的院子,而此时整洁的院子让他有些无法置信,这个李木杨都干了些什么?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确定是缩脚肠痈,这个死局就坐定了!
不一会,不良人来了,刘帅头厌烦的瞪了眼甄维,心里暗骂真他娘的多事。
“甄医博,是不是人还没死啊?”刘帅头阴阳怪气道,他还记得赵广生那次事件,人没死就要告陆元子违方诈疗。
“不用急,就快死了。”甄维得意着。
“甄医博,别再跟上次似的,到时候弄得鸡飞蛋打,丢脸都丢到婆婆家了。”
“刘帅头,怎么说话呢,我这也是为了正义嘛,为了洛阳医林扫除祸害啊!”
“哈,谁不知道你啥心思,不是我说你,洛阳城女人有得是,你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现在陆士季都回来了,你还惦记人家女儿,你也太...啧啧。”
刘帅头不往下说了,再说就是很难听的话了。
“刘帅头,让你来是抓人的,不是让你管闲事的,谁说我要娶陆元子了,现在白给我我都不要了。”
甄维说着抬了抬下巴,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