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三狗,这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我没有爹娘,是三条狗把我养大的,它们不是妖兽,也不是凶兽,只是最平凡的狗。在我六岁那年,它们被一头妖兽给杀了。
不是因为抢夺食物,不是因为争斗挑衅,只是因为它们和那头妖兽相遇了,就这么简单。自那以后,我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本质。
弱肉强食。
我开始在妖兽山脉一个人摸滚打爬,那时候,我还未化形。
一只野狐狸,一只没有修为也没有靠山的野狐狸,白天躲在树洞里瑟瑟发抖,生怕路过的妖兽把自己当成零食一口给吃了;到了晚上,这只野狐狸才敢离开树洞去觅食。
即便如此,那只野狐狸也不敢离开树洞太远的距离。月夜给了他很好的掩护,可谁知道,月夜掩护的东西,远不止那一只小小的野狐狸。
我就是那一只小小的野狐狸。
我就这样一直生活了十四年,直到我二十岁那年,命运终于眷顾到了我的身上。那一年,我很幸运地吞服了化形草,与此同时,我发现化形后的自己,拥有了一种特殊的天赋。
我把它称之为“千面”。
如果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可能也不会相信——我能隐约读出一个人的记忆。当然,这记忆并不完全,而且只对实力比我低一个大境界的人才有用。
有时候,对一个情绪波动特别大或者受伤极重的人也会有一定的作用。那个被我重伤的皇境大能,便是我这一生最值得吹嘘的战绩。
言归正传,利用这个能力,我可以读取那些人的记忆之后,再利用千面的能力伪装自己,从而伪装成那些人最亲近的人。靠近他们,然后杀死他们。
利用千面,我杀死了很多人,也渐渐有了一些名气。后来,凭借着多年积累而来的宝物,我成功地修行到了【灵之境界】。我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卡在这个境界了,没想到我遇到了那个人。
他是狐族的王,他赋予了我机缘,让我成功突破了【灵之境界】,成为武王。多年来的摸滚打爬让我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绝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得到,便意味着付出。
狐族的王赐予我机缘,作为交换的代价,我需要为他的女儿保驾护航,直到他的女儿成为和我一样的王境强者。哦,对了,他的女儿叫“苏妲己”。
一个和九尾先祖同名的女孩儿,同时也拥有着媲美九尾先祖的美貌与智慧的尾狐族传承者。
小妲己很尊重我,从不勉强我做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约束我的任何行为,直到前些天。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她来找我说的话。
……
小妲己穿着尾狐一族传承者的服饰,我曾看过她的父亲穿过一次,也只穿过一次。据说,只有尾狐一族的传承者才拥有穿上它的资格,而且一生只能穿一次。
我并不明白那其中的深意,但这并不影响我知道,穿上这件衣服,就意味着尾狐一族的传承者,必然是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甚至是已经完成了这个决定。
小妲己找到我,对我说:“千面,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她以前都叫我“千面笑叔叔”,我不禁正襟危坐起来。面对修为比我低了两个大境界的小妲己,此刻的我,竟然有些紧张,甚至出现了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惊慌。
她说:“论道大会那日,我希望您能镇守浮屠峰第五级。”
我注意到了小妲己的用词,“镇守”。对于论道大会,我是有所耳闻的,毕竟我也算是小妲己的护道者了吧。可是,既然是论道大会,又何来“镇守”之意呢?
难不成还会有人来捣乱吗?
我笑了笑,在心里默默地嘲讽了一下自己的这个天真想法。在狐族,只要眼睛不瞎,有哪个活得不耐烦的二傻子会去天才云集的论道……
等等!
在狐族!
我倒吸一口冷气,道:“小姐,您的意思是说,会有别的种族来砸场子吗?”
我看到小妲己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地说道:“您会错意了。我只是想要考验一个人。怎么说呢?他比较特殊,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考考他,如果他通不过您的考验,那他也就没有资格参加我的论道了。”
“对了,我还找了酒婆奶奶镇守第四级,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酒婆?那个酿酒的老婆子!我微微震惊了一下,那老婆子和我一样,都可以说是小妲己的护道者,而且那老婆子的修为比我还要强上一些。
按道理来说,就算是考验,那也应该把我安排在第四级,把酒婆安排在第五级才是,这是怎么回事?可马上,我就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小妲己看重的不是修为,而是能力。既然是考验,那就不是死路一条。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特殊的人是谁,但能参加论道的,约莫也就是个将境九阶的天才。
如果小妲己不希望他参加论道,一可以不给他送请柬,二可以让我或者酒婆以修为直接碾压,无论哪种,见效都是很快的。可现在嘛……
我开始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了。
“他是谁?”我问,这也是变相地答应了小妲己,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儿,我不必多说废话。
“他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当您见到他的时候,您就会知道了。”小妲己勾起嘴角。
就在那一刹那间,我读取到了小妲己的记忆。那记忆很短,短的只是一副静止的画面,那画面之中,只有一双眼睛。
左眼冰蓝,右眼猩红。
直到小妲己走远了,我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那一双眼睛……
好恐怖!
……
今日是论道会的日子,我很早就来到了浮屠峰第五级,坐在最后一张桌子上。我在等那个特殊的人,心里却想着那双恐怖的眼睛。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少年人走了上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女子。我知道那女子是谁,苏盼柳,炎狐族的掌上明珠,仅论姿色,只比小妲己稍逊一筹。
可我不认识那个少年人,一个身上只透露出师境九阶的修为的少年人。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他就是那个特殊的人。否则,一个师境九阶,是不可能走到这里的。
但是,让我知道他是那个特殊的人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修为,而是他的眼睛。
那一双黑色的眼睛,和画面里那一双如神如魔的眼睛,好像!
那个少年走了过来,他似乎知道我是这一级的镇守者,我猜他大概是从酒婆那个死老婆子那里得知的。我没有隐藏自己的武元力,那少年应该知晓我的修为才是。
可他竟直接坐在我的对面,落落大方。我好歹也是一个伪装过数千张面孔的人,我能看得出这少年并非故作平稳,而是真真正正的无所畏惧。
我忽然对他生出了除那双眼睛以外的兴趣。我开始慢慢地煮茶,实际上,我对茶道也不是一无所知,但我却故意装作从未接触过茶道的样子,而且动作极慢。
这不是因为我想刁难少年,其实是因为我在脑海里搜索关于这个少年的信息。
师境九阶,身后跟着炎狐族的掌上明珠,还有身上一股子魅狐族的气息。这少年是出自魅狐族?我有些疑惑,今时不同往日,昔日辉煌的魅狐族早已落魄,即使那个女人回来之后,扶大厦于将倾,魅狐族也只是表面的繁盛罢了。
早前,我曾对魅狐族的少年一代有过耳闻,听说魅狐族有一个叫陆明责的小家伙天赋不错,也很勤奋。但我好想记得那小家伙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将炎狐族的掌上明珠拐在身边当跟班。
出自魅狐族,又不是陆明责……等等!
前段时间,我好像听谁说过,魅狐族有个叫苏墨的小家伙,和炎狐族的苏燚约战生死谷,最后还战而胜之。苏燚我是见过的,一个心高气傲的小家伙,眼神里还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狠毒,若是成长起来,确实不失为炎狐族的一代掌权者的上好人选。
那这少年,应该就是苏墨无疑了。
如此想通之后,我也没那么多的困惑了。在我眼里,苏墨确实是个天才,甚至是远胜于苏燚的天才。但他毕竟只是师境九阶,若我想要杀他,不比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多少。境界上的差距,不是“天才”两个字就能跨越的鸿沟。
再说,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那就不是天才。
扯得有些远了,回归正题。既然小妲己把任务交给了我,而且酒婆那死老婆子拦不住这小子,那就让我试试这所谓的能够越境击杀苏燚的天才,到底有几斤几两。
正当我如此想着的时候,却看到炎狐族那小姑娘挤在了苏墨的身边,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笑了笑,我倒要看看,这炎狐族的掌上明珠,若是等的不耐烦了,会不会给苏墨甩脸子。
恶趣味一上来,就停不下来了。
我张了张嘴,道:“多了一个,那就洗多一个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