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依旧倔强的葛小伦,蔷薇突然间想明白了,为什么小伦会表现得这样奇怪。
一切都源于,他心中那个家国情节。
泼辣的华夏之花,突然觉得有点委屈,也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怨气。
自己强忍着性格的反制,与谋杀自己父亲的恶魔朝夕相处,与冷酷嗜血的神灵虚以委蛇,为的就是要舍小家顾大局,希望能够借力莫甘娜的青睐,摆脱诸神阴影,来为地球争取这一万年的和平发育期。
但却没有人相信自己,也没有人理解自己,就连曾经以为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葛小伦,见面也带着十分的不信任。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雄兵连的看法?也代表着银河联邦的态度?
好不容易才再次踏上地球这块生她养她的故土,却受到这样的待遇,蔷薇原本火热的心,在看不见寒风的角落中,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我不知道!”,小伦有点心疼的看着似乎非常委屈的蔷薇,并不知晓对方心中正思绪迭起:“但我选择相信你!你不会与恶魔为伍!”
蔷薇冷然打断小伦:“如果我真的与恶魔为伍呢?”
“什么?”,小伦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看着蔷薇。
一旁的孙悟空闭目养神,却眉头紧锁。
“我说,如果我真的在与恶魔为伍呢?”,蔷薇又放慢节奏重复了一次,双眸注视着已经让她觉得有些陌生的银河战神。
这一刻,面如止水。
银河之力闻言顿时僵住,接着醒悟过来,惊疑不定的看向蔷薇,得到确认后,心中只觉无限哀怨,继而怒意上涌。
费雷卓眼睁睁看着垂死的天使彦被恶魔踩在脚下的情景再度浮现,异种恶魔和饕餮舰队残杀无辜平民的场面重复上映,葛小伦愤而起身:“恶魔是我们永远的敌人!地球因为恶魔死了多少人!你怎么能跟恶魔在一起?”
“你忘了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了吗?你忘了是谁炸沉了巨峡舰队吗?”
银河之力简直要暴走了,他从未想到过,无论他祈祷过多少次,事物的走向却总是偏向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极端。
那日天刃例会时,怜风将军向大家透露了蔷薇很可能与恶魔在一起的推测,超级战士一个都不相信,小伦更是觉得这纯粹无稽之谈。
谁知,推测居然成真。
忽然想到什么,小伦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道:“蔷薇,你是不是……是不是被莫甘娜蛊惑了?你说出来,我们大家都可以帮你,我们一起抵御恶魔!我们现在有能力维护地球的和平!我们能够守住自己的家园……”
蔷薇无动于衷的看着小伦一脸急切,心中却是彻底凉了下去。
两人之间那原本朦胧懵懂,若隐若现的青春情愫,就如同此刻蔷薇的心情一般,凉到了冰点。
既凉,且冰。
急急忙忙说了一大通的葛小伦艰难住口,瞳孔收缩,茫然四盼,一时竟然失去了勇气坐回那张椅子,直面这个分别了2年3个月零5天的佳人倩影。
孙悟空轻叹,他从未看到过小伦如此进退失措的一面。或许这是由于两人之间原本就相互吸引的缘故,但旁观者的自己,感受也一样深刻。试想如果阿狸转投了恶魔……不不不,这绝不可能。
斗战胜佛憎恶的转头看向别处,恶魔真是个邪恶的话题!就连旁观,也能挑动自己内心消极的想法,这种罪恶的生物就不该存活于世界上。
无形之中,他对于不远处那个女性,多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
三人对视无言,任由时光纳闷而过。
良久,蔷薇终于开口。
“我知道,你们并不苟同我栖身恶魔。无论,你们怎么看我,我都要告诉你们。其实,我没有被莫甘娜蛊惑,我也并不喜欢恶魔的行径,但是……”,蔷薇稍稍提高音量:“地球并没有作出选择的权力!我们不能去选择自己喜爱的或是讨厌的东西!”
“为什么不能!”,小伦激动了,双手在空中比划着:“我们现在有能力做出选择!无论是恶魔,还是饕餮,我们都可以把他们赶出地球!你也应该回来,我们一起努力!为地球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蔷薇发现葛小伦虽然成为了银河之力,但思考层面远远还停留在普通地球人类的低级角度:“恶魔也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弱小!你可以打跑饕餮,但你对付不了恶魔!更对付不了莫甘娜!你根本不了解真正的神灵有多强大!”
“那又怎么样?”,小伦出奇的愤怒,右手握拳,在空中作势锤击:“我们是华夏子民,我们是炎黄子孙!从古至今,我们祖先就从未向任何困难低头屈服过!莫甘娜再强大!恶魔再恐怖!我们也有信心与她战斗到最后!哪怕华夏战至最后一人,恶魔也只能得到我们的尸体!”
“万里山河万里冢,千万儿郎千万兵!”
蔷薇怒不可遏,也感动不已,小伦这番话,在她冰凉的内心深处,泛起了一丝异样波纹。
身为华夏军旅之花,蔷薇从不怀疑每一位华夏军人,都有着慷慨赴死的勇气和破釜沉舟的气节。但想想在神权会议上亲眼所见那些毁天灭地的画面,蔷薇知道,匹夫之勇并不能改变什么。
宇宙文明的高度,与种族生命的高度,是完全不成比例的两回事。
这股水波连续冲刷着厚实的冰封水面,冰层却纹丝不动。没过多久,水力渐竭,水波便自行散去,再无踪影。
小伦紧咬牙关。
孙悟空眉头拧在一起。
“你不要自以为是!我们不怕牺牲,但是无谓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那些宇宙神灵可以轻松毁灭地球!难道我们全体与恶魔同归于尽,这就是我们地球最好的结果吗?”,蔷薇意识到双方次时状态没法好好聊,语气稍微平和了点。
“你还是个军人吗?”,小伦还没来得及说话,反倒是一旁的悟空不耐烦开口了:“雄兵连里没有孬种!你如果怕死,尽可归顺恶魔,继续苟且偷生!无论多么强大的神灵,想来这个世界兴风作浪,都得先问问俺老孙的金箍棒答不答应!”
原本想表明立场的蔷薇被悟空这番赤裸裸的话给堵了回去,她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暗合金胸甲起伏不定,线条美艳。
只可惜小伦已不再注意到这些美丽的细节,原本一直采用褒贬相间词语来刻意维持的谈话环境,在孙悟空这番毫不客气的明示后,彻底破坏。
在场三人中,蔷薇和孙悟空都是绝对的心高气傲,受不了委屈。当多数方都无法维持平和的心态时,无论聊天还是谈判,都肯定不会向着最正确的那个方向演变。
蔷薇极其难得把这口气忍了下来,但情绪也已经到了即将爆发的临界点,只是勉强还维持着理智,为地球的将来劝说着将两人:“莫甘娜并不想毁灭地球,她对银河系有着非常复杂的情感,但并不在乎地球的发展方向。地球的未来很有可能会被恶魔主导,我们只要能够争取莫甘娜,就能够争取地球的未来!就能够把握……”
“够了!”,孙悟空实在是听不下去,金箍棒重重顿在地上,震得周围建筑都在轻微晃动。身为佛陀真身,斗战胜佛当然不可能允许这种与邪恶妥协的荒谬思想:“这几千年来,俺老孙听过不知多少遍类似的言论!蔷薇,你已经被恶魔洗脑了!从你怀疑恶魔是否邪恶那个瞬间开始,恶魔的理念已经植入了你的思维!你是超神学院的超级战士,应该坚持自己的正义与信念!用你,用我,用所有人的力量,来守护这个脆弱的世界!”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否则有一天,你会沦落为恶魔的爪牙!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斗战胜佛义正严辞的警诫,让蔷薇越发无语。目光投向银河之力,却见到沉默的小伦眼中一般无二的痛心和惋惜。
那种在不信任的土壤上结成的后端情绪,如尖刀一般,丝丝扎入蔷薇内心的坚冰。
冰兵相触,愈发铿锵,经年久候,不得其真。
这一刻,心如死灰。
蔷薇心中那丝隐藏至深的温软终于完全销声匿迹,她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萦绕周身的多种情绪系数散去,面色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他们并没有错,但他们不信任自己;他们的思维框架,是经过几千年文明沉淀后的固定产物。无论自己如何劝说,他们在没有突破万年的文明发展大限,开拓宇宙视野之前,都不会转变看法。
这就是即使拥有了雄兵连,地球文明仍然无法在宇宙秩序下,取得那份应得话语权的最主要原因。
烈阳星那个潘震说的是对的。无论是地球,还是银河之力,恐怕都要外万年以后,才会真正理解,自己意味着什么。
丝毫不带感情的看着银河之力与斗战胜佛,蔷薇已经无喜无悲。
她抛弃了所有不实际的理想,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坚定不移走下去。
无论全人类是否都会反对她,猜忌她,唾骂她,无论曾经朝夕相处数年之久的战友是否误会,是否痛恨,是否为敌,都已经不在乎了。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为地球求一个生存空间,保下这个生她养她、父亲都为之献身的文明星球。
一万年。
天刃指挥室,怜风、炙心、萝拉等天使集体沉默;而另一边,女王寝宫内,莫甘娜调用了全舰能量,强行开辟远星监测影像,也在遥遥关注着这里。
就在天刃战舰和恶魔女王号注意力都被吸引时,一架印有白色羽翼标示的不明飞船,从宇宙东区飞出,穿越银河系,进入了太阳系内,出现在地球东欧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