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非夜就是当初的狼王,所以他才会对北荒之中究竟有多少灵脉了如指掌,甚至能够联系到之前的一些旧部,拿出一些能够叫他们信服的证据让他们臣服于自己,为自己办事。
正是有了这样的便利,所以北斗剑派一开始开采北荒的灵脉时才会那样顺利,没有人阻拦,而非夜就是发现北荒灵脉的最大功臣。
当所有的事情都逐渐开始走上正轨,非夜的野心也开始越来越膨胀而得不到满足。
他想要当年的那些仇敌全部去死。
当年围剿狼王的人非夜都一个一个找到的,如若有飞升去的,非夜便将他们的后代一一记住,发誓要有一天叫这些人血债血偿。
时家的一位小辈也是当年曾经一起与那些名门大派一起讨伐伤害过狼王的,非夜身上兼具三种不同的灵魂,很多情况下他都是超越于三界五行之外的——这种超越天道给了非夜很多逆天而行的能力。
比如强行修炼,比如身跨三界,比如一具身体之中可以使用三种完全不同的力量,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能力,对别人来说想都不敢想,但对于非夜来说简直轻轻松松。
但这种随心所以的切换与变化很快就产生的巨大的副作用——非夜的一具身躯之中逐渐产生了两个不同的灵魂。
一个邪肆而温柔,一个暴戾而冷酷,但这两个灵魂都嗜杀,交织在一起之后常常让整个非夜都觉得痛苦无比,失去理智——而理智丧失之后的非夜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再去想,就往往坐下很多难以挽回的事情。
非夜其实自己都知道,但他一直在麻痹自己——非夜一直觉得自己的意义就是复仇。
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摸进了北斗剑派,一步一步地培养安插自己的鬼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付出自己应该付出的代价。
所幸非夜做到了,他成功地杀掉了很多很多和当年那些人有关的人,却迟迟发现自己无法对时映雪下手。
为什么呢?
是因为当年那一场无疾而终的师兄妹缘分吗?
不知道,这对一向缺乏感情的非夜来说是个难以回答的未解之谜。
非夜只知道他越来越对时映雪无法下手,以前还能当真对她动杀心,后来竟是一点儿也做不到了。
兴许有些事情就是没有结果的吧,非夜苦思无果之后只能放任这种例外在自己的生命之中存在,多一个少一个时映雪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似乎确实没有,但非夜感到了深深的疲倦,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要知道很多与她有关的消息,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她的身影,即使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一点,他仍旧一直做着这样一件事情。
非夜最终还是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找到了当年被北斗剑派的掌门人割去的狼王首级。
他昔日的头颅被挂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当做战利品一样放着,这让非夜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气愤和痛苦——但这种痛苦和气愤还没有来得及终结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曾经已经联系上了的北荒狼族旧部已经开始倒戈相向。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本狼王并没有死,自己只不过是狼王的一抹少的可怜的精元之一——狼王已经闭关成功,自己见到的那颗头颅原本是使用秘法封印在北斗剑派的密窟之中,因自己触动了它,使它染上了狼王的气息,于是直接就重生回到了狼王的身边。
听起来是多么可笑又令人讽刺的一件事情,可是事实就是如此——非夜才发觉自己做了那么多义愤填膺的事情,好像从根本上来说并没有意义。
这种认知让非夜感到了信仰的崩塌和绝望,非夜甚至不知道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应对这件事情。
这原本是一件非常不公平的事情,他作为一抹残魂好不容易才拥有了自己独立的生命,结果蝇营狗苟了这样久才发觉自己的努力都是笑话,自己曾经的一切实际上都并不是为自己所拥有的,这叫非夜如何接受?
但很快非夜就不需要应对这件事情了。
狼王本尊的真正出关和醒来直接用一种粗暴的方式了结的非夜的存在,因为他原本就是狼王的魂魄之一,狼王闭关之时意识涣散他才能在外随意游离,而等狼王真正出关意识恢复的时候,非夜的性命其实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仿佛才刚刚开始宏图大业,但这一抹原本是他又不是他的灵魂终究要回归到它原本的地方去,所以一切从前的努力也不过如此。
非夜悲愤不已,可他压根没有力量去摆脱来自狼王灵魂的召唤,他必须离去。
等他的灵魂真正回到了狼王的身体之中之时,就是非夜这个生命消逝而宣告终结的时候。
于是属于狼王原本的魂魄被硬生生从非夜这个统一体之中割裂,而作为主人格的非夜离去之后,副人格也开始逐渐死亡——陆常林,墨非夜,这个人已经真正地宣告了死亡。
但是非夜怎么肯呢?
他不肯,不甘心,更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非夜想要抗拒,但他找不到一个真正能够使他摆脱狼王的方法——信仰已死,执念也已经崩溃,非夜还有什么方法能拿出来应对这不可抗拒的宿命召唤?
但逐渐非夜想起来了他生命之中另外一件堪称执念的事情,那就是时映雪。
他无法对时映雪下手,也没有办法对时映雪视而不见,这种纠缠的情绪让渐渐已经失去自主力量的非夜又萌发了新的执念——他不要消失,不要死,他还想去见一见时映雪,探寻那个他终究无法下手的力量。
所以非夜终于还是挣脱了来自狼王本体的召唤,他一路往时映雪的身边而去,终于设下了一个局,化为少女阿良,想要跟在时映雪的身边。
从墨非夜这个身体之中剥离出来的灵魂即使已经脱离了妖魂和鬼魂的影响却仍旧暴戾,兴许是因为他这样的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最终罪无可恕的缘故罢。
但这个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个计划对墨非夜来说并不是长久有效的,阿良的能力太低太弱,并不能长久地跟在时映雪的身边而不成为累赘。
所以阿良还是被时映雪放弃了。
但非夜并不会止步于这种放弃。
实力低又弱有什么关系,强杀,以旁人为鼎炉,就能够重新到达往日巅峰——毕竟他做墨非夜的时候拥有的许多邪法现在他仍然清楚,即使会累积大量的天劫,对非夜来说也不过如此。
天劫——天劫算什么呢?
如今的墨非夜连个完整的人都算不上,他早就没有办法像从前一样修炼了,还在意什么天劫不天劫?
对现在的非夜来说,生命不过只是为了在时映雪的身边多停留一秒,即使不知道不明白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要停留这一秒,但这种坚持与执念却仍然让非夜觉得新鲜。
所以阿良又换了一个崭新的身份,这一次他没有匆匆赶赴,只是想着有没有什么比上次更好的法子能够成为时映雪的伙伴。
即使北荒对于非夜来说是一个禁忌而不可来的地方,但是非夜还是来了。
但很可惜重新乔装打扮过的时映雪让他难以分辨,而越来越靠近北荒之后狼王本体对于他的召唤和吸引力也越来越大,这种召唤打乱了非夜原本的步调与念头,也扰乱着他的判断能力。
非夜只能勉强判断出时映雪在北荒,可是他遍寻无果,甚至没有意识到时映雪与他数次失之交臂。
真正让他意识过来的是浮乙的出现。
作为昔日的狼王残魂,非夜也同样拥有北荒狼族敏锐的察觉力,他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出那个带着玉楼春行走的人就是一条真龙,加上一个他可以确定是玉楼春的女修,非夜瞬间就可以确定时映雪一定在附近。
于是他这才跟着浮乙一路而来,以期能够重新找到时映雪——他对郭柑动手,是恰巧正好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来接近时映雪,而杀掉郭柑之后他就能强行夺舍,以郭柑的身份继续留在时映雪身边。
又是一个听上去天衣无缝的好计策,可惜非夜却万万没有想到狼王早已在他进入北荒的那一刻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也很快就因为他对时映雪的特殊关注注意到了时映雪。
狼王随意使一个小法术就能让他拥有自己的残魂非夜曾经有过的记忆,这种执念的感觉对狼王来说非常新奇,这也是为什么狼王并没有直接动手,反而是一直跟着非夜,在这附近观察他究竟要做什么。
但这也是残忍的。
因为新奇的新鲜感终究会过去,而新鲜感结束之后,狼王便想要将自己这一抹一直没有回来的残魂召回了来了。
因狼王已经非常了解非夜的移动路径,他只需要跟着时映雪就能直接找到非夜,所以在最后一次的时候,狼王只在黑暗之中静静地等非夜自投罗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