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的威压短暂地压住了涟漪的手,随后直接轻松地从两人之间将那根玉簪给拿了下来,轻轻地仿佛当初情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动作一般,将玉簪给插回了涟漪的发髻之上。
珩锦见此,脸色大怒,刚刚想要冲过去的时候,涟漪却在背后打了个手势,制止了珩锦的动作。
时映雪猜测涟漪心里一定是有话想要和络蘅说明白的,所以也拉了拉珩锦。
珩锦的脸上尤有怒色,不过他也知道妹妹如今与从前不同了,她不再是躲在自己背后需要自己替她做决定的小女孩了,这件事情她既然已经想好要这样做,珩锦便也觉得没必要拦着她了。
涟漪对络蘅对自己的亲近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抗拒,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在尝试过无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之后,便轻声说道:“络蘅,如果这就是你想要对我说的话的话,我觉得你属实没有必要说这些了。”
络蘅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感,他看着涟漪的双瞳,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给扼住了一般,半晌才痛苦地说出一句话:“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当初......”
涟漪没有听他说完这句话。
她本来想给络蘅几分体面,这个时候却已经不再想要给他什么体面了。
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他自以为是又极为自私,当初的事情固然怪她识人不清,可难道他做的哪件事情称得上是正确的么?
一件也没有。
“你既然如此想要与我说道,那我便与你说道说道。你先回答我,当初你来灵虚界找我,难道不是因为所谓的能救你妹妹的法宝在我的身上,所以你想尽了办法最终还是只能接近我么?”
涟漪剔透的目光毫不遮掩地直视着络蘅,她的另外一只手并不曾被禁锢,便干脆将这只手轻轻地贴在了络蘅的胸膛上,直截了当又十分直白地说道:“你能不能扪心自问,从一开始你到我身边的来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情骨?”
涟漪那个时候境界并不高,也还没有接受传承成为一方泽灵,她不过就是一条简简单单的小白鲤,比不得兄长珩锦有修炼天赋。
那个时候的络蘅就已经拥有了横跨清虚界和灵虚界的实力,他这样的一个人,扪心自问,真的是因为见涟漪清纯善良对涟漪发乎情止乎礼么?
络蘅被这问问得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他刚刚想要说的时候,涟漪又目光锐利地反问道:“我的手就放在你的胸膛上,你说的谎骗得了我骗得了你,却骗不过你的心。”
这样清澈锐利的目光看得络蘅无处遁形,他喉头滚动了两下,就又听见涟漪说道:“你好好想想,究竟要怎么回答。”
涟漪的目光似乎直接看到了他的心里去,络蘅的气势忽然就颓唐了下来,他低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涟漪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脸上还是有了笑容,络蘅看着涟漪的脸,似乎明白了她笑容之中含义。
她不过是在说“果然如此”。
但是络蘅又不知道一瞬间从哪里来了自信感,忽而又提高了声音说道:“即便原本是因此而来,可我并非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谋夺你的情骨,我原本是想着直接杀了你抢走法宝为情儿续命,可你也不过是一介无辜少女,我......”
他冠冕堂皇的话很快就被没有耐心听完的涟漪拦了下来。
“你这些话我都不想听,若你非要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辩解,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当初是不是你无论如何,最终还是取走了我的情骨?”
络蘅被涟漪这问题问的答不上来,只好说道:“我心里有你.....”
时映雪一直都在后头听着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甲乙丙丁卯,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差点笑出了声。
造成的那些伤害难道是不存在的吗,一句“我心里有你”就能够将伤害给磨平?
倘若可以的话,这世界上所有的恩怨都只需要靠磨磨嘴皮子便能解决了!
别说时映雪听笑了,连涟漪自个儿都被络蘅这口不择言宛如“狗急跳墙”一般的话语给逗笑了。
涟漪的眉目之间有点儿轻微的讥诮之色,她的手在络蘅的眉间用力地一点,勾着唇角说道:“我当年被你取走了情骨,差点死在了灵虚界,你说你的心里有我,怎么未曾见你想到我兴许会因为你取走了情骨便死了呢?”
随着涟漪的手指轻点,一大段记忆便涌入到了络蘅的脑海之中。
络蘅是真的不知道涟漪曾经受了那样多的苦——不过更准确的说,他早就知道涟漪被取走了情骨之后定然不会好过。但是他下意识地不能去想这些,逼迫着自己以为涟漪会等到万中无一的那一个幸运。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妹妹还在等着情骨续命,难不成叫他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去死吗?
络蘅做不到啊。
涟漪显然是已经从络蘅的神情之中看出来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勾着唇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诚然我确实不曾死去,有人救了我,可是倘若没有人救我,我便已经死了。”
“当初你在选的时候,便已经放弃了我的性命,选了你的妹妹,如今你的妹妹死了,你难不成就要想要挽回我么?这世界上没有这样好也这样廉价的我。”
“络蘅,从一开始你就是自私的,即便到了这一刻,我仍旧为当初与你相遇后悔。即使我没有办法选择我当初避开你的命运,我依旧后悔无比。这样痛彻的领悟,若是可以,我一点儿也不想要知道。”
络蘅觉得这每一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在凌迟他原本就愧疚无比的心,他矛盾地说不出话来,目光之中含着许多的惆怅与犹豫,最终还是说道:“我晓得我做错了,可是我一直留在清虚界没有飞升,我是......”
涟漪已经猜测到络蘅想说什么,可是她觉得面前之人的言行又再一次地刷新了自己对于“无耻”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