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陈子安的伤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逐渐康复了。
期间老伍长为他来换过几次药,并带来战场上的好消息。
燕国的都城蓟(今北京燕郊一带)已经被赵军围困了一个多月,城内粮草有限,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些好消息对陈子安并没有多大兴趣,根据他掌握的历史走向,燕国这次大举进犯赵国,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燕太子姬丹赔给赵国当人质才结束这场战争。
他关心的是如何在这个混乱的强权世界有所作为!
通过一个月的磨合相处,陈子安已经适应了这个家庭,同时也知道了更多的家庭情况。
陈家原本是陈国贵族,确切的说应该是陈国的王族,陈国灭亡后,陈家分成了两支,一支成了齐国贵族,跟着齐国的王族改姓田,不过陈田本是一家,也算是同源合流了。另一支流落到赵国,成了庶民百姓,也就是陈子安的祖宗。
父亲陈善,六十二岁,是赵国的一位丝绸商人,在邯郸城有八家店铺,一家染坊,一家绣坊。
这样的产业在赵国算是一个不小的土豪了,陈子安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但是在频繁发生战争的国家,赵国男丁极其匮乏,既是捐钱也免不了兵役,富二代也得上战场!
陈子安是二房生的,这次上战场的不光有陈子安,还有他的两位哥哥,就在陈子安回家的前几天,家人已经接到了两位哥哥战死的消息。
活着回家的只有陈子安一人,因而父母对他格外的宠爱。
陈子安过起了惬意的少爷生活,遗憾是丫鬟婆子们都不叫他少爷,也不叫他公子,而是叫他少主人。
这是因为春秋战国还没有“少爷”这样的称呼,公子也不能胡乱称呼,只有君主的嫡子才可以称为“公子”。
陈子安只是土豪之子,本质上属于庶民,自然不能称为公子。
如今连KTV的陪侍小厮都被称为公子少爷了,可是这么烂大街的称呼在春秋战国却不能随便用,想想还真是郁闷。
“唉,也不知道我的战功怎么样了?”
陈子安认识到这个时代的无奈,没有爵位就是庶民,既是富二代也是渣渣级的存在,连当公务员的资格都没有。
“不是要论功行赏的吗?怎么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古代信息极其闭塞,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陈子安在家养伤哪里也去不了,也不知道官府对自己的军功是如何定论的。
“兄长,把这碗鸡汤喝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把陈子安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抬头一看,发现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瞪一双秀气的大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双手捧着一个土瓷碗,飘出鸡汤的香味。
这是陈家唯一的姑娘那千,陈子安看着鸡汤有些无奈,他虽然有些任性,但是对这个小姑娘却没有办法。
“喝啊!”小姑娘命令道。
“妹妹,我可不可以不喝?”
陈子安愁眉苦脸,他喝了一个多月的鸡汤,实在是有些腻味了,现在见了鸡汤都想吐。
“不行,阿娘说了,让我看着你,必须喝下去!”小姑娘霸道的将鸡汤凑到陈子安的嘴边,一副不喝就不罢休的样子。
“好吧,我喝。”
陈子安只好一脸苦逼的接过碗,小姑娘当真盯着他,模样十分认真,唯恐他偷奸耍滑,直到陈子安把一碗鸡汤灌下肚,才开心的笑了。
“兄长真乖!”
小姑娘收了碗筷,蹦蹦跳跳的回厨房去了,陈子安笑着摇了摇头,心中却感到很温馨,这个小萝莉惹不得,不过有个妹妹感觉也不错啊。
正想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忽听一个粗爆的嗓门喊道:“陈善在家吗?”
陈善连忙迎了出来:“在呢在呢……原来是里正来了,快请屋里坐!”
陈子安抬头一看,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在父亲的陪同下走了进来,脸上坑坑洼洼的,一张麻脸充满了嚣张跋扈之气,战国时期还没有发明凳子,这货就大咧咧的坐在了堂屋正中的条案上。
那可是招待客人喝酒的地方,丫的就一屁股坐上了,陈子安心里有些恼火!
所谓的“里正”就是一里之长,比村长小一点,管理几十户人家的户籍和赋役,职能类似于保长。
官方选择这种基层官员,基本不从品行上考量,只要能镇住乡民农夫,按时抽丁征粮就行了,因而担任此类职务的,并非善良之辈,往往是当地的乡霸。
这位里正自然也是一位恶人,外号“麻子横”。
陈善连忙让丫鬟端来了好茶,自己也在一旁伺候着。
“你家官粮缴齐了吗?”
“齐了齐了……还多缴了三五斗呢。”
“你家儿子伤养好了吧?”
“还养着呢……”
陈善一下紧张了起来,生怕麻子横又把自己的儿子征上了前线。
麻子横睨视了陈子安一眼,嘴角掠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冷笑。
“我看你儿子养的白白胖胖,应该没啥大碍吧,前方战事吃紧,伤好了就回去吧。”
陈善吓了一跳,连忙拉着麻子横的手哀求着:“里正啊,可怜我七个儿郎,四个殁于长平之战,两个殁于燕赵之战,就剩下这根独苗了,还望你可怜可怜……”
“嘿嘿,这个嘛……上面查的紧,你知道的……”麻子横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知道……我懂!”
陈善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就要在口袋里摸铜币。
陈子安看到眼里,知道这位里正不是个好鸟,急忙大声喊道:“爹,别理他!”
麻子横美滋滋的正等着收钱,没想到被这陈子安搅和了,一张麻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陈子安,前方战事吃紧,难道你要上战场吗?”
陈子安冷冷一笑说:“谁说前方战事吃紧,这消息是从何而来?”
麻子横一愣,随即使强词夺理道:“这个……我是里正,自然知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消息不实你可担当得起?”
根据赵国律法,战时传递假消息以惑乱民心治罪。麻子横见陈子安步步紧逼,不禁有些慌了,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想必你也不知道前方的消息吧,那我来告诉你吧,燕国必败无疑,他们的都城已经被包围,很快就会向我们求和,还用得着我上战场吗?
你故意说战事吃紧,无非是想骗几个铜钱而已,我说的没错吧?”
“胡扯,你……你一个小军卒,如何知道这么多消息?”
麻子横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的耍起了官威。
陈子安暗自得意,嘿嘿,小样还想糊弄我?我未卜先知,知道两千年的历史,你几辈子都搞不明白!如果连你这个小角色都摆不平,我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里脸色一沉:“我是一个小军卒不假,但我是立过军功的小军卒,你最好对我客气点!”
“是啊,你不能欺人太甚,我儿是有军功的人,将来也会封爵的!”陈善不知道哪里来了勇气,也开始硬气了。
“封爵……哈哈哈哈,也不撒泡尿照照,一个庶民也想封爵?”
麻子横肆无忌惮的谑笑着:“你儿子回来一个多月了吧?要封爵早封爵了!为何等到现在还没有动静?我没看见你家祖坟冒青烟啊!”
陈子安见麻子横笑的如此张狂,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难道我的军功没被官方认可,封爵的事黄了?
麻子横见陈子安愣在那里没有反应,愈发得意起来:“竖子,官粮不是那么好吃的,没那个命就别想那样的好事了,想封爵,等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