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雨坐在秦泽身旁,起身拱手道:“风吹雨擅作主张,放走闻风楼掌教,并其门下弟子一人,请世子责罚。”
虽然秦泽并不会因为此事降罪于他,但样子总归要做,否则难以服众。
秦泽听罢,起身便道:“风大哥助我大军守住了广陵城,乃是大功一件,何罪之有?至于闻风楼掌教,此番过后,谅他也不敢再犯。虽然放走了一位掌教,却是为秦门讨了不少口碑。此事甚好,风大哥并无过错。”
正说话,朱洪张华二人浑身染血,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步入门楼。
秦泽见二人模样,不由笑道:“二位将军喜从何来?”
二人相视一眼,朱洪率先拜道:“禀世子,江南王大军后撤,我军俘获数万降兵。”
“哦?”秦泽听了这话,心中并无波澜。他可是亲眼见到了从广陵撤走的江南王部众,自然有数,不过朱洪等人能俘获数万兵马,却不是他所能料到的。
秦泽想了想,旋即道:“现在何处?”
朱洪起身抱拳:“人数众多,城内无法安顿,着水族援军在城外圈地看守。”
秦泽听罢登时皱眉:“何故让水族在城外驻扎?”
朱洪有些尴尬,但最终还是承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不防。世子......”
“胡闹!”秦泽大怒,当下起身道:“水族与秦门颇有渊源,这十万水族大军,乃龙王九太子殿下借与秦门杀敌之用。朱将军怎说出这等话来?”
朱洪不敢辩驳,只是不言,但心中却是不服。曹天鼎暗中朝着朱洪摆了摆手,示意他退至一旁,不要多言,自己则是起身朝着秦泽道:“贤侄勿怒,朱洪所言不无道理。人妖本就殊途,况且这近一月的日子,皆是秦门将士浴血奋战,贤侄不可厚此薄彼。”
秦泽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身边的紫眸与风吹雨二人。他早就知道风吹雨让水族大军按兵不动一事,却并未立即阻止。若当真要怪罪,他自己也是跑不脱干系。
他走到朱洪跟前,朝他微微欠身,口中轻声道:“朱将军赤胆忠心,先前多有冒犯,望将军勿怪。”
朱洪惊慌失措,自古以来主辱臣死,这当臣子的,怎当得主子如此大礼?他慌忙跪下,朝着秦泽抱拳道:“世子严重了,朱洪愿为秦门效死。”
效死?秦泽并没有感觉到朱洪的诚意,但却不会表现出来,反倒是将其搀起:“且随我一同去看看,咱们秦军的手下败将,如何?”
“愿随世子同往。”朱洪连连称好,不敢怠慢。一旁的曹天鼎瞥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阴晴。
“诸位,请。”
“世子先请。”
众人离了门楼,不片刻便来到水族大军屯兵之所,远远便嗅到一阵海风腥气。水族大军内,时不时传来轻微的争论,秦泽细听,登时吃惊。
原来,这些水族是在商议如何处置这些残兵败将。水族大军虽然半人半兽,却也终究是妖,多数士兵提出要将这些江南王的军士做成肉羹,用以果腹。
秦泽听的真切,若是来晚一些,早就不知这些个虾兵蟹将闯下什么滔天大祸。吃降卒?这还了得?倘若当真出了这档子事,这要传了出去,天下人如何看待秦门?
他想也未想,当下找来鼍龙:“鼍龙丞相远来劳顿,将士用命,可入成稍作歇息。此地降卒,我自有主张。”
鼍龙虽然修为一般,但却颇有智谋。秦泽的话刚刚说完,鼍龙便猜到其中含义,旋即笑道:“世子之意,鼍龙晓得,这边安排交接之事。不过,我等水族毕竟为妖。这广陵城刚破,我等入内,多少有些不便。所以,正想请命世子,安排扎营一事。”
鼍龙的一番话,秦泽暗自点头,心道此人深谙世事,顺势便道:“既然如此,便请丞相在广陵城外三十里驻扎,成犄角之势,以抗敌军。”
鼍龙朝着秦泽施了一礼,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怪喝。原本还在营帐内休息的虾兵蟹将,尽皆跑了出来,只是半盏茶的功夫,便已集结完毕,整装待发。
秦泽心道,有这十万大军在手,元气大伤的江南王已是瓮中之鳖,砧板鱼肉。鼍龙别了秦泽,自领军往三十里外驻扎不提。
江南王的降卒见了秦泽等人,眼神当中充满了绝望。他们听说了秦军屠城三日的事情,生怕自己也遭受那般非人的待遇。
秦泽看到那些降卒的眼神,不由长叹一声:“我秦泽竟然世人恐惧至此。”
说罢,他俯下身子,朝着一个比他还要小上一些的少年道:“你怕么?”
少年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身子微微发抖,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你怕什么?”
少年看了看秦泽,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怕……怕……”少年最终并没有说出自己恐惧什么,只是目光落在了秦泽身后的广陵城。
秦泽站起身,当着数万降卒的面,朗声道:“江南王的将士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啊?使不得啊,世子,这……”张华听了这话,惊呼出声,赶忙劝道。
谁知他话音未落,却听秦泽又道:“诸位与我一般,皆是爹生娘养,我秦泽虽是秦王世子,但也是扬州人士。如今大家各为其主,不幸在战场刀兵相见。我秦军不想与天下百姓为敌,诸位,请卸甲归田,自行离去吧。”
此言一出,却无人敢动,生怕走出一步,便会被一旁看守的秦军将士斩首。
方才被秦泽问话的那位少年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秦泽,忽然起身道:“你……你是秦王世子?”
“正是在下。”
少年见秦泽承认,眼眶瞬间湿润,双眼内不满了血丝,脸上阴沉的可怕。秦泽见状,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出现,当即便听到那少年吼道:“口口声声说不想与天下百姓为敌,那广陵城内之事,又是何人所为?!”
秦泽愣了愣,该来的总归会来,他正欲辩解,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
“没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