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爱东他爸说过,钳子、螺丝刀都属于生产资料,按**主义所有制原则都应该是公有。
生产队给侯爱东和唐勇新置办了锄头、镰刀、粪桶、扁担这些干农活的家什。
侯爱东想,这些东西应该算是生产资料了,可生产队长没说清楚粪桶、锄头这些家什算是公有还是私有!
生产队长估计也是党员,这么原则的问题为什么不说清楚,如果私人占有了公有的生产资料,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哪怕一根针都应该弄清楚是公有还是私有,这是原则问题。
以前铜分厂发生过的一件事:车间支部负责人,把团费多揣了几天,没及时上交,被与他有矛盾的人揭发,说他贪污团费,还别贴大字报。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全厂人都知道,虽没受处分,可作了检讨,检讨书贴在大食堂门口。这事闹得那人非常没面子,车间负责人也被撸掉,到矿区下洞劳动。
生产队给侯爱东和唐勇新置办了锄头、镰刀、粪桶、扁担这些干农活的家什。
侯爱东想,这些东西应该算是生产资料了,可生产队长没说清楚粪桶、锄头这些家什算是公有还是私有!
这么原则的问题为什么不说清楚,如果私人占有了公家的东西,那是非常严重的问题。
哪怕一根针都应该弄清楚是公有还是私有,这是原则问题!
侯爱东又想起铜分厂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有一年,财务科年终对账,少了一分钱!
这可把财务科那些人吓坏了,加班加点查账,还是找不出来那一分钱是怎么少的!
还是省局派了高级会计师亲自来查,才把那怎么少的一分钱查出来。财务科那些人好像逃过一次大劫,一块石头落了地!
阿弥陀佛,可以安安生生过日子了。
这粪桶、锄头、镰刀、扁担可远远不止一分钱呀!这事弄不好就要犯大错误的!
侯爱东有点困惑,有点担心,问唐勇,唐勇也搞不清楚这些干活的家什属于公有,还是拿给知青当私有。
不过唐勇提了好建议:这些干农活的家什又不是啥值钱的好东西,也不能吃,不能穿,不往家拿,尽管用,愿公有就公有,愿私有就私有。
侯爱东听唐勇这话有道理,心里踏实多了,想起他二哥的同学陶建国知识面比较广,打算遇到他,向他请教。
侯爱东和唐勇以为贫下中农是榜样,贫下中农是模范,一定了不起,但现实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这些个社员干活爱凑一块,喜欢说笑话,逗乐子,还尽带“荤”的。
开得玩笑非常过分。
唐勇和侯爱东觉得不可思议,男女间居然可以开这些玩笑?
干活前说笑打闹一阵子,玩闹够了,生产队长才叫大家干活。
干一会又仨俩一块拄着锄头聊天,好像有说不完的笑话,有说不完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
干完活就点名计工分。第一次看着本上写着自己的名字,记了工分。
侯爱东和唐勇有志得意满的感觉——这辈子掌握了生产资料,还第一次挣工分了!
令俩人可气的是,不论男女,年龄大小,都把侯爱东称老侯,唐勇称老唐。
俩人认为自己还是小孩子,怎么到这就老唐、老侯地叫了呢?
小孩子叫老唐、老侯还勉强可以理解,可五六十岁的老人也老侯、老唐地叫他俩。
为了不吃亏,见了同龄和比自己小的社员,也把他们老李、老张、老王地叫。
可这样叫,他们并不生气,好像还挺高兴。
没几天,这生产队的那两个省城来的老知青回来,四个人一个锅做饭炒菜吃。
那两个省城来来的老知青,见农民给的柴火差不多要烧完了。吃完晚饭,他俩叫唐勇和侯爱东今天晚上一起去跳“丰收舞”。
夜深了,那俩老知青拿了手电筒,叫侯爱东和唐勇背背篼跟着他们。走机耕道,绕田埂路,走了一阵,看见前面一家农户。
老知青关了手电,叫大家小声点,观察这家灯还亮着没有,有没有狗。
远处有狗叫,近处很安静。
不敢冲正门去,到房子后面,后面有个牛棚,里面有头大水牛,呼哧呼哧出气。
一个老知青挨个拔那棚的柱子,有一根碗口粗的柱子有些活动,他小声叫唐勇和侯爱东过去,三人一齐用力,把那柱子卸了下来。牛棚顶有些倾斜,但没垮掉。
那老知青叫唐勇先把那柱子扛了先回去。
侯爱东和唐勇害怕,心跳得咚咚响,但又想笑。唐勇扛了那牛棚柱子,先回去了。
两个老知青又带侯爱东上了公路,走了一段,路上没有人,看路边有一人家用旧脸盆扣的大煤饼,两个老知青一人搬了一块大煤饼放侯爱东的背篼里,叫他也先回去。
侯爱东背着煤饼回去,堂屋的煤油灯亮着,唐勇见侯爱东回来,俩人都笑。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老知青还没回来,侯爱东哈欠连天,刚想上床睡,那俩老知青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只鸡。
进屋就叫赶快烧水,要炖鸡打牙祭。烧水,杀鸡,煺毛,开膛破肚。两只鸡不是很大,都给炖了。
四个人把两只鸡都给吃了,连鸡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一天到晚总是打毛线的副队长的老婆,都叫她“徐二娘”。
侯爱东和唐勇早晨刚起床,徐二娘来报,说隔壁生产队的人来找他家的鸡,怀疑是知青给偷了,来问我们队的知青住什么地方呢!
四人一听,立马开溜。侯爱东顺山边小路,绕了一大圈,到了公路,奔侯爱泽生产队去了。
唐勇也溜到他姐姐生产队去了。
侯爱东躲到侯爱泽那几天,天天给侯爱泽烧火做饭,侯爱泽把侯爱东呼来唤去,当勤务兵一样使用。
那鸡也不是他偷的,只是饱了口福,吃了几块鸡肉,喝了几口鸡汤而已,侯爱东无数次地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半个月,估计风声差不多也过了,侯爱东找到唐勇,准备一块悄悄溜回生产队。
侯爱东只知道自己下的是红旗公社,但记不住自己是几大队几小队。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问唐勇,唐勇也不记得。好在记得房后面小山上一个巨大的岩石叫鸡心包,问路就问到鸡心包那个生产队路怎么走。
侯爱东和唐勇战战兢兢,东瞧西望溜回生产队,到徐二娘家,打听那“偷鸡案”的后续情况。
情况并不像他俩想象的那么严重,徐二娘说那俩老知青经常干偷鸡摸狗的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徐二娘帮他们分析,他们住的房堂屋没门,估计那天晚上吐地下的鸡骨头都被狗吃得干干净净,退的鸡毛是扔在房前面的田里的,来找鸡的可能发现了那堆鸡毛,无法断定那些鸡毛就是他家鸡的毛。
还有人给侯爱东和唐勇说,他们看见来寻鸡的人揭开锅,隔壁生产队找鸡的人,闻了锅里还有鸡味道,扯起嗓子,日妈捣娘骂骂一阵子,过后那寻鸡的人再也没来过。
徐二娘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打毛线,不知道她晚上睡着了还打毛线不,吃饭拉屎停不停手。徐二娘拽了一下毛线,线球在她两腿间滚了几圈,说:
“韩老四是高干子弟,你们才来,不晓得,哪个都不敢惹他,凶的很,经常打锤(打架),生产队、公社的人、连街上的人都虚(怕)他。哪个矮点的叫曹和平,是个耍娃,东耍西耍,不多于干活。”
末了,徐二娘叮嘱他俩千万不要把这些话翻给韩老四和曹和平听。
听了徐二娘的一席话,侯爱泽和唐勇都一块石头落地了,才知道两个老知青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