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运不同命就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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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杜妮娅“鬼迷心窍”,和厂里的俞晓平好上。

  俞晓平家在省城,是厂里时髦的领军人物。

  他是厂里第一个穿“瓦尔特衫”,第一个穿喇叭裤的人,第一个弄到邓丽君歌曲原装磁带的人。

  杜妮娅紧跟时代潮流,到省城去烫了个“爆炸”式的发型,头发染成黄毛。

  这震惊了全厂,好多人都嘲笑她,给她新外号“俄罗斯”。

  杜月旺感到很恼火,气不打一处来。

  杜妮娅还臭美,把脑袋凑过去问她爸爸她的头型好看不。

  杜月旺怒火中烧,举拳头要敲她的脑袋,叫她到理发室去把头发卷给弄弄直了,“黄毛”染染黑了!

  杜妮娅及时逃走,摆脱她爸爸对她爆炸式黄毛的追究。

  没过多久,厂里的小姑娘也有几个做了爆炸式的发型,头发也染成了五颜六色。

  厂里的年轻人紧跟时髦,厂里的老一代看着就讨厌,可时代变了。

  原来喇叭裤都不准穿。

  现在喇叭裤都过时了,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像野鸡身上的毛顶在头上也没人过问了。

  外面的世界在急剧的变化,可这窝凼里还是死水微澜。

  那年回沪上给小飞跑调动的时候,杜妮娅一个人去了一回外滩。

  外滩千米恋爱长堤靠着一对对男女,相依相偎,耳鬓厮磨,喁喁私语,大白天接吻也没人管。

  那场面蔚为壮观,堪称世界之最。

  杜妮娅认为自己的初恋本应该从这里开始,从这全世界都知道的,极度浪漫的地方开始。

  谁知道阴差阳错去了全世界都不知道的地方——第一次约会是在厂家属区大厕所后面的小树林里。

  当时被厂里巡夜的发现,溜跑时还踩上了一泡大便。

  谈恋爱就像是干什么偷鸡摸狗不要脸的事,约会比特务接头还提心吊胆。

  俞晓平和杜妮娅去扯结婚证的时候道上和人家大吵一架,结婚照也照花了。

  那照相馆的老板陪不是,赶忙给补,还说这么多年还第一次遇到这样扯拐的事。

  那段时间只有那一天下雨,前后好多天都是大晴天。

  俞晓平和杜妮娅内心都悬吊吊的,不愿往不吉利上想,茫茫然不知所措,悻悻然感觉失落,这些就是预兆?

  厂里的人把吃完晚饭,到厂家属区的中央大道,或到厂外面的公路上闲逛,这叫压马路。

  沪上把男女谈朋友一块散步叫荡马路。

  只要厂里的一对未婚青年在一起荡马路了,那就是向全厂人民宣布俩人正式敲定关系,成为将结婚的恋人了。

  当初杜妮娅是背着家人和他好上的,在家里人不知情就和俞晓平压了马路。

  杜妮娅和俞晓平压马路的事,是银桂先知道后跟金桂说的。

  银桂有点哀叹,这大侄女是公认的美人,心想一定能找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承想叫俞晓平这小子拣了便宜。

  女大不中留,天要下雨,女要嫁人,在这小地方也没指望她有什么大出息,杜月旺老两口由了她。

  俞晓平人长得白净,并且鼻梁高挺,像个阿尔巴尼亚人,外号叫瓦尔特。

  俞晓平吹拉弹唱样样会,打体育搞文艺都不在话下,正由于这些特长,占了厂里招工的起手。

  现在讲得是看谁能赚钱,能捞钱,那些本事在改革开放以前吃香,现在那些花架子的玩意不管卵用了。

  俞晓平家就他一个男孩,家里的三个姐姐都在外县工作,当时俞晓平父母所在的厂子正兴旺。

  按政策,杜妮娅和俞晓平结婚后,一同调到他父母在省城里的厂上班,俩人就和他父母住在一块。

  这厂也属于当年的三线建设厂,这些年来,好些三线厂就像得了传染病,一个个都害了瘟,大多都要死不活。

  到后来,除了他爸按政策没下岗以外,一家人都下岗,生活一下子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窘厄。

  杜妮娅和俞晓平是厂里跳交谊舞的明星,当年他俩被全厂职工子弟仰慕,俊男倩女理所当然的天生的一对,而今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了。

  在家啥事都是杜妮娅干,俞晓平啥都不会干,也不想学着干。

  杜妮娅买菜等菜市场要打烊的时候去,两毛钱一斤的萝卜还要把萝卜缨子、萝卜须须扯干净才上秤,最便宜的小菜还和人家讨一阵子价钱。

  看着长相富贵漂亮,穿着也不差的杜妮娅,弄得卖菜的农民直摇脑袋。

  买肉也等到要收摊的时候去,比早晨的肉要便宜许多,还风干了一天的水分,这是杜妮娅总结出的经验。

  杜妮娅说她老公:“你出去蹬半晚上三轮车也把一家人一天的菜钱给挣出来了!”

  你猜他怎么说?他说:“你说得出来?这么脏班子(没面子)的事让我去干?门都没得!”

  杜妮娅说:“你宁愿饿死,不为两斗米折腰?”

  “差不多!”俞晓平回答得干脆。说了这话,又心有不甘,说他是不愿意出去,要出去在哪都能挣大钱。

  孩子的衣服自己做,大人穿的毛衣,自己编织,样式赶着最时髦的编织,看不出一家人生活在窘困之中。

  后来托人找到一个适合他丈夫的工作——在夜总会弹电吉他。

  杜妮娅看着他丈夫有点希望了,以为可以挣点钱补贴家用了,没想到在外面却有了外外遇,这叫杜妮娅很吃惊,就他这样还搞婚外情?

  这就像省城话骂人:球钱没有,鸡儿邦邦硬,裤腰带还打得浇湿!

  杜妮娅真想见识一下他找的那位有多么美丽高雅。

  俞晓平有个几个同学耍得好,这么多年混的程度不一样,有开厂的,开酒楼的,也有开苍蝇馆子(小饭馆)的,有下岗给私人老板打工的,有摆地摊的,有蹬三轮车的。

  这些勤快人虽然干的活,好像不“体面”,但手头用钱,一个个都比俞晓平阔绰。

  这三轮车也就是自行车右边加个轮子,加个座位,人称“耙耳朵”。

  耙耳朵本是男人耳根子软,怕老婆的意思。

  这三轮车之所以叫耙耳朵,是因为丈夫蹬着这车带老婆出门到处玩,听话又卖力气的意思。

  如今用它来载人,运营挣钱,人就戏称这三轮车为耙耳朵。

  没钱打不起的士,或为省钱,乘坐这样的三轮车戏称为打“耙的”。

  俞晓平有个“毛根朋友”(发小的意思),外号叫阿怪。

  阿怪和俞晓平在一个厂,又在一个车间上班。

  车间活太少,闲人多,反正到厂里也没事,几年都没按时正常发过工资,要来厂里就来,不来也没人打考勤。

  阿怪经常揽点小装修活干,没装修活就骑三轮车载人跑耙的(的士),钱包里的“子弹”(钱)相对比较充裕。

  俞晓平上面有三个姐姐,就他这一个儿子,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家里从小就娇惯,前几年厂里效益好,把他和她媳妇杜妮娅调到省城,俩人终于脱离了那老山沟,当年就生了孩子。

  杜妮娅生的是女儿。

  过了好长时间,亲戚朋友跟她说,俞晓平得知杜妮娅生的是女儿的时候,第一句话是:“生的是女儿嗦,也要得!”

  亲戚朋友都调侃,俞晓平那个发音很重的“嗦”字和那个“也”字简直意味深长。

  俞晓平和他父母并没有表现出重男轻女的态度,对杜妮娅和女儿也关爱有加。

  但杜妮娅想起俞晓平话里那个“嗦”字和“也”字,里深层次的含义,心里好像梗了什么东西。

  这红红火火的厂子,一下就害了瘟病,拖着工资不发。

  要像阿怪那样去蹬三轮车挣钱,俞晓平拿不下那面子,打死他都不会去干这活,他姐姐,他父母也不会让他去丢这个脸!

  阿怪人豪爽放荡,爱喝小酒,也喜好“那一杯”,也有“瞟客”的外号。

  他弄得一手好菜,对厨艺也有研究。

  同学就调侃他,不但厨艺好,对票艺也颇有研究。

  要好的几个同学,小酒喝高兴过后,一起找按摩店按摩。

  一进按摩店就嚷嚷,喊老板把小姐都叫来,他要看看谁的“指功”好!

  当时随他一起去的同学和朋友,以及按摩店的老板和小姐都愣了。

  俞晓平居然听见有个小姐说:“我的zigong只让我老公看!”

  阿怪也听到那小姐的话了,居然放肆大笑。

  一起去的同学和朋友也把指“指功”当成女人器官的谐音了,都认为他臊皮也太过分了。

  阿怪笑完,伸出两手在前,十根手指不停抓动,说:“不要误会,我是说看一下服务员的指头上的功夫如何。”

  大家听了这话,紧张尴尬的气氛才缓解下来。

  同学在一起经常海阔天空地瞎扯乱侃,说俞晓平在老山旮旮里待的时间太长了,缺乏见识。

  经常给俞晓平“洗脑壳”,给俞晓平讲了好多见识,好多道理:

  中国四大菜系,川、鲁、粤、淮风味各异,其菜品不计其数,而且厨界有一菜一味之说。

  瞟界和厨界有些类似。

  小姐品种也繁多,简单说有胖瘦高矮,南方北方系列,温柔的,泼辣的。

  “干活”有和风细雨,慢条斯理,缠缠绵绵。

  也有疾风骤雨,酣畅淋漓的。

  有原汁原味,刚出道的农村小姑娘,回味悠远,淡而不薄。

  有迷人温柔的少妇,其“活”干得浓而不腻,风味特殊,弄得人溜滑爽脆,舒烂骨脱。

  繁荣*盛,好耍得很。

  阿怪说俞晓平在老山沟沟里待了多年,脑子有点木呆,思想保守不能放开。

  还给俞晓平总结出他当前问题所在:饭菜隔锅香,家花没有野花香!

  再好的一道菜,时间长了也就吃腻烦了。

  面前摆了各式各样,什么味都有的一大桌子好菜,你始终只吃一道菜,多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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