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王六叔和小王,二叔一家才算安安生生的坐下来吃完了中饭。
盘腿坐在炕上的二叔因为一夜的无休,再加上一早上的忙碌,肖穆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支离交错的红血丝,如同晶莹的陶瓷破碎后的纹路里铺满了鲜血。原本黝黑的皮肤里透出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
双花本来想问二叔关于自己姐姐的事,但是看到自己老爹疲惫不堪的状态时,到嘴边的话却完全说不出口了,只得说:“爹,你歇会吧,村里还有村长他们呢。”
二叔倒也没有反驳,只是叹气道:“哎,到底是老了,体力跟不上了,年轻的时候遇上白事,守个三五天不睡觉,照样生龙活虎的。”
肖穆心里是清楚的,二叔不止是昨晚一夜,他已经好几夜没好好休息了,现在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光不睡觉也还好说,但是这中间又是摆阵,又是招魂,还要驱鬼。就是连肖穆自己都觉得自己做不到二叔这种工作状态。
“你才不老呢,我看你这一天东奔西跑的,比我和木头哥这种小年轻都要强得多。”双花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拉着自己老爹的手臂,嘴甜的夸赞道。
“哈哈,就你小丫头嘴甜,先不和你们说了,我去睡个半小时,过一会记得叫我。”二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翻身躺下了。
临睡前,他又说了句:“知道你俩有话说,等我睡起的吧。”随后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兄妹俩面面相觑,小心退出了房间。
肖穆本想先问问哪里有水流,方便下午去寻找存放棺椁的地方,毕竟像二叔这样经常给人看穴位的风水先生,对附近的环境啊水脉啊无疑都是最了解的。
既然二叔现在需要休息,双花又要问自己姐姐的事,现在肖穆只好自己先去各处转转,或者就按张大婶说的方法,去找找看,没准就能找到线索。
为了提高效率,还特意借了双花的山地摩托车,肖穆之前只骑过电动车和踏板摩托,对于这种要挂挡的摩托还是仔细请教了双花才了解了大概。
......
此时,在河沟里骑着摩托畅行的肖穆不禁感慨,要是没有发生这么多事,我只是过来玩的,那此刻的心情该有多恣意啊。
他向西沿着河道骑了五公里以后,并没有看见预想中的河流,不得不继续前行,今年的降水量确实是很低,本就干旱的黄土高坡完全看不见一点河水的迹象。
河岸两边长出的杂草都是一片枯黄,完全没有一点绿意,到下午山间的风似乎也大了起来,从河道里穿过发出如同呜咽一般的声音。
呜——呜——呜——
肖穆继续向西面前行,现在他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即使速度只有三十到四十迈,他也走了十多公里了,可河道依旧是干枯龟裂的,只是这会风确是越来越大了,河岸两边的阴影处也越来越宽了。
“对了,这不就和那天寻找赵三叔魂魄的方向一样嘛,河岸两边的阴影状况也十分相似。没准就在这个方向。”肖穆从一开始的漫无目的,突然有了某种目标。
他将摩托车的速度往上提了提,继续冲西边走去,果然没过一会,这个河道彻底被大山的阴影阻挡住了。吹过的风越发阴冷起来,肖穆光着的胳膊上被吹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果然这边是有问题的,没准那女鬼的棺椁还真就在这边。”心里有了主意,肖穆摩托的速度又一次加快了。
尽快找到,尽快回去。
肖穆心想,按照这些天的规律,今晚这女鬼也不会安生,此时的合利村既无山神保佑,又无忠犬看门,她要是再想进来做点什么,那简直就是无声无息啊。
半个小时后,弱不可闻的零星水声传进了肖穆的耳中,他连忙把摩托车停了下来,没有发动机轰鸣声的骚扰,水声更加清晰了。
肖穆将车发动起,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往前开,没过一会果然看见了山涧有一条不算宽阔的河流。同时,这个深邃的河沟也出现了岔路口。
“奇怪,这条河的河水虽然不大,但也不是将要干涸的小河,为什么它只向分叉的另一个河沟流去,而流向合利村的这条河道就一点水也进不来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肖穆走到河道岔口,他试着将干涸的河道淤泥稍作清理,果然没一会就流进来不少水。
正当肖穆有些高兴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流进干涸河道里的水没过一会就全部渗进了泥土里,而刚才自己挖开的淤泥,很快又被新的淤泥所堵。
“这是怎么回事?”肖穆正想再试一次。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拿起一看尽然是二叔打来的。
“喂?二叔。”肖穆接起问候道。
“木头,你去哪里了?我听双花说你骑着摩托出去了?”
“嗯,我这些天有点闷,想出来走走。”肖穆在这河沟打电话时,即便声音不大,也可以听见自己的回音。
二叔明显也听出来了,又问道:“你在河沟里?”
“是啊,说起来二叔,我发现了很奇怪的事。”
“最近村子附近很不安全,你又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二叔似乎误解的肖穆的话,以为他又见到什么鬼魅之类的东西了。
“不是不是,二叔,你别多想,不是见鬼了,只是看到了咱们上游的河水,这里的水有点奇怪。”肖穆连忙安慰二叔道。
“上游?你去上游了?”听到肖穆的话,二叔比刚才的反应更大了,“你快回来,那个地方不干净,快点,快点回来!”
“我没在这看见什么啊。二叔你放心吧。”
“让你回来就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不要在那待着,快!”
“好,我这就回去!”这几天出了这么多事,肖穆都没听到过二叔这样焦急的声音,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答应下来,就速度骑上摩托往回走。
明明是往回走,可奇怪的是肖穆发现身后有股风一直冲着他的后脑勺吹,那感觉就像脑袋被装在冰箱里冰镇一样。
他先是一直手握稳摩托手把,另一只手揣进兜里取出他的刀,冲着后脑勺吹风的位置就是一刀,空气中传来一声惨叫,那股凉风也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