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走犀角香，不会对您有什么影响吧？”洛封忽然问道。
“反正这几年，像你一样想改变规则的家伙是越来越多了。”店主人依然眯眼躺着，“等你真的成功了，再来跟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吧。”
洛封点点头，转身欲走。
然而在他即将走出店门之前，脚步却再次停了下来。
“我还有一件事想问。”
他的身后悠然传来声音。
“说吧。这桩买卖算是做赔了。下回我可不再接待你这客人了。”
洛封面上丝毫不以为意，他几乎没有滞碍地问出了藏在心里多时的那个问题：
“封罗，他为什么会被认定为地缚之灵，无法进入轮回？我明明听说他是战死。”
在洛封看不见的视角，挥动蒲扇的店主人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地睁开眼向他看来。
没过多久，老人就缓缓开口：“彼时，他率部二十六人，迎击数百敌寇……此为寻死之举。”
在听清了店主人的话后，洛封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转回来。
他近乎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他那是为了尽他的职责，为了保护别人的命才那么做！”
“明知必死而为之。”店主人重新阖眼，晃动着躺椅，“这便是苍天眼里不怜命的表现，这便是，规矩。”
“哪有这样不通情理的规矩？”
“你还记得你二叔的话吗？”
洛封愣了愣，他低下头，嘴里喃喃：“我们之所以维护法律，不是在实现正义，而是在维护人世间的规则与秩序……”
“很好，看来你还记得。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封罗的死因为何，他仍然只能在那座孤岛上承受百年孤寂。小子，如果人人都喜欢，人人都觉得公平，那样的规矩根本不叫规矩。所谓秩序，所谓平衡，就是没有法外容情，没有所谓的例外。”
洛封闭上眼睛，双手不知不觉地攥拳：“可是即便如此……我依然觉得这种不通情理的规矩，本身就是种不合理。”
“你不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这样说的人。你们都想改变规矩，那有本事，你就去改一改。你如果真能改变这规矩，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一回，洛封没再多说半句话，他沉默地直接推开店门，走出了这家老旧的书店。
他并没有去注意，或者说也并没有在意，在他离开的时候，后面正有一道视线在默默关注着他，以及他背上的那只竹箱。
昏暗无人的店里很快响起了一记不明意味的苍老笑声。
“‘良人书店’，这书我是送了，至于这良人能不能归来，那就看你们自己今后的造化了。”
……
走到书店外面的街道，洛封还没来得及舒出一口气，以此宣泄这段日子以来积压在他心头的那些压力与今日终偿所愿的喜悦。
突然，他就若有所觉似的，皱着眉仰起头来。
与此同时，在全世界各地，这一刻，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做出了同他一致的举动。
他们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方的那片天空，无论黑夜或白昼，在那天幕之上，似乎有什么只能被他们察觉的东西正在渐渐出现。
下一秒，所有的人都听见了“叮咚”清脆的一声，像是酒店前台的按铃被人拍了拍，又像是有人拿着块三角铁，恶作剧般在你耳边猛地敲了一下。
总之，在这一声提醒过后，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的真实玩家们，面前都不约而同地弹出了一系列的提示框来，犹如信息的瀑布一样，迅速刷新出来。
洛封伸出手，慢慢翻看着这一条条血红的提示，旋即就略微眯起了眼。
他还在思考，意外地收到了条好友消息。
点开列表一看，他的脸上就多少出现了些意外之色。
发给他消息的玩家ID叫作“Kindred”，这是一个对于洛封而言有些陌生的名字，但他稍作回忆后，也马上记起了对方是谁。
为什么这么巧在这时候发来联系？还是说，这并不是一个巧合？
决定用更简单的办法来得到答案的洛封选择查看了这条新消息，没成想，一道光幕居然就此在他身前展开，上面出现了一张他还留有印象的红发小脸。
“小红帽同学，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这状况？”
“你是问刚刚的广播、现在我和你的这则视频，还是我忽然找你是为了什么？”
对着空气讲话的洛封完全不在乎路人们投来的目光，直白地回答：“不如都解释一下。”
光幕里的“小红帽”可爱地耸耸肩，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外貌似乎毫无变化。
“第一个问题如你所知，其实没什么好解释，只是游戏准备进一步折腾我们了；至于第二个问题，这是高级玩家的权限。你估计升完级后，压根没认真研究过系统吧？”
洛封懒得搭理她的最后那句话，不置可否地说：“所以，你找我应该不是为了找我聊天吧？”
“当然不是。”“小红帽”摇摇头，忽地变得十分严肃，“你还记得我之前给你的那个提议吗？”
“提议？”洛封想了想，回忆了起来，神色不禁有点默然。
“现在，你已经升到九级了，我代表团长，正式向你发出邀请。我们希望你能接任‘匹诺曹’的位置。”
“如果我还是没意愿呢？”洛封思考着说。
“这事其实不急，团长做过占卜，我们都知道你接下来会来米利坚，相信你今后和我们会有很多加深了解的机会。至于现在，我其实是准备向你发出另一个提案。”
“什么？”
“你知道‘无视者’吗？就是那群‘普通玩家’。米利坚这边，前段时间发生了件大事。”
光幕里的“小红帽”咂了咂嘴。
“简单来讲……一群有组织的无视者和我们这些真正的玩家，双方，开战了。”
这边的洛封忍不住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