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公子,”紫苏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黄昏后乃是吉时,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所以称为婚,不光是这一地的风俗的。”
“哦,”元琪儿尴尬的笑笑,“这个我却不懂了,杨......”她看到紫苏身着男装,忙改口道:“紫公子是成过亲的,这个自然知之甚详。”她不是汉人,自然对汉人的风俗习惯不甚了解。
“各位,请这边走。”柳二顺领着她们来到一座青石累就的高墙大院,应该就是他们族长的居处了,比之一般村民所住的房屋自然气派不少。里面热闹非凡,挤满了前来恭贺的村民。
柳二顺把她们带到了族长柳大全的面前。元琪儿打量了他一下,这位柳营沟的族长年约五十上下,身材壮健,脸膛红润,虽然穿着一身粗布短葛,但自有一副威严的气势。双方互相介绍后,他对今晚有客来访很是高兴,当即就准备邀请他们三人今晚的婚宴。
“多谢柳族长相邀,”紫苏笑道:“不过我们元公子还有许多随从没有同来,还请族长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柳大全大手一挥,呵呵笑道:“让他们都过来好了,今晚是我儿子大喜的日子,人越多老夫我越高兴。”
“可是,我们元公子带的人有点儿多。”紫苏瞄了元琪儿一眼。
“有多少,几十个人么?”柳大全的浓眉一挑。
“大概......有几百人吧!”紫苏慢吞吞的说道。实际上,元琪儿的手下加上察合台汗国使团还有青龙会的人不下千余,再加上阿失帖木儿的三千骑兵,总共在四千人以上,这不是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村庄能够招待得了的。她不敢把真实的人数说给柳大全听,怕把这个没见过世面的老人给吓着了。
柳大全的脸色果然变了,可能这辈子他都没想到过会有这么多的人来到他的村庄。
“柳族长,打扰。”元琪儿一笑,正要起身欲走。
柳大全忙上前拦住,“元相公,不管你有多少人,只管带来便是,老夫......老夫一概欢迎啊!”
元琪儿笑笑,没有说话。
“我们这儿的风俗,”柳大全解释道:“如果我们村办喜事时,不招待客人的话,这样会给新人还有村庄带来噩运的。”
“元公子,”紫苏对元琪儿说道:“看来,柳族长的盛情我们是很难推却的。”说着给释迦坚赞使了个眼色。
释迦坚赞会意,合十上前对元琪儿轻声说道:“元居士,晚间行山路多有不便,况且此地离关外已不远了,休息一夜等天明赶路也是不妨事的。”
“可是......”元琪儿眉头一皱,“如此小的一个村庄如何安置得了我等这许多人?”
“佛祖渡缘,居士到此便是来结善缘,”释迦坚赞说道:“难得柳居士如此盛情相邀,我等安忍拒绝?”
“那好,此事还得我跟二哥商量一下才能再做决定。”元琪儿淡淡的说道。
紫苏看了一眼元琪儿匆匆而去的背影,对释迦坚赞轻声说了一句,“释灵儿,谢谢你!”
“本尊只是稍尽绵薄之力而已,”释迦坚赞轻轻叹道:“杨大人身上有伤,当不得彻夜颠簸,能再此歇息一晚,当大有裨益。”
紫苏被他一言戳中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见喜欢的人心有所属,释迦坚赞心中一阵惆怅,“为什么我见到她时她却已嫁作人妇,而我又身在空门,”暗叹一声,“我坐在菩提树下,默默不语,我和她之间仅仅隔着一场梦,只能在梦中依依相望,而不能在俗世执手相恋。”这位国师心中不再想别的,就是能多看上紫苏一眼,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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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琪儿从山村中出来,阿失帖木儿的大队人马也到了。元琪儿将所遇见的事向兄长说了一遍。
阿失帖木儿点点头说道:“国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过了这个村子,再翻越两个山头,就是我们的地盘了。山中行军,本就天黑路险,又兼雨后道路泥泞难行,方才路上就有几辆大车陷在泥坑里,好不容易才拉出来......”
见兄长也倾向于歇一晚上,明日再行。元琪儿不好再说什么,便道:“那个村子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如何安置得了我们这几千人?”
“这也好办,”阿失帖木儿说道:“这次我带的部下都是军中精锐,就是骑在马上都可以歇息,他们不必进村,在外面守护者那些大车就行。我就带一些随身护卫陪你同去便可,至于齐齐克你那一边需要谁进村休息便由你来安排吧!”
“兄长随我进村不妨事么?”元琪儿问道。
“纳察儿在那里看护就行,”阿失帖木儿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区区几百村民而已,怎么在你眼里就跟如临大敌似的,”眉尖一挑续道:“我派出的哨探已在方圆数十里侦查过,没有明军的大队人马在附近出现,你还担心什么?”
“可能是直觉吧,”元琪儿没他那么乐观,依然很谨慎的说道:“只要没有脱离大明的地界,我的心里就总感到有些不踏实。”
“直觉?”阿失帖木儿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这么说,我手下这么多的探马刺探的军情,都比不上你一个人的直觉了?”
“二哥,”元琪儿嘴角勾出一丝笑容,“自从你接到我的飞鹰传书,就没再休息过片刻......你累了,勇士们也都累了,好好歇息一个晚上,我们明早再上路吧!”
......
察合台使团一行人并不想随元琪儿进村,因为他们是虔诚的穆斯林,不能饮酒,汉人的食物也不能乱吃。这样的话,和元琪儿进村的除了阿失帖木儿和他的一众侍卫外,还有元琪儿左膀右臂海力木和额日图等十几个护卫,青龙会会主熊纲岳的十余名心腹,再加上杨牧云、紫苏、陈思羽和景莲四人,释迦坚赞和几名随从,总共不过几十人。
杨牧云坐在马车车门处向紫苏招了招手,紫苏策马来到他面前嫣然一笑,“夫君叫我来有什么吩咐么?”
杨牧云也不答话,伸手一拉紫苏的纤纤玉手。她惊呼一声,娇躯一歪,顺势倒在了杨牧云怀里。
“小心,你的伤,”紫苏的美眸不住颤动,“周围都有人,也不怕丑......”
“没关系,不碍事的,”杨牧云厚着脸皮一笑,“我们是夫妻,怕什么?”
紫苏啐了一口,不安的向四下里看了看,陈思羽和景莲避到帘幕后收拾床铺去了,没来打扰他们二人。
“为了我,你没少牺牲色相吧!”杨牧云满嘴打趣的说道,抬头看了远处骑在马上的释迦坚赞一眼。
“你胡说什么?”紫苏嗔怒道:“我紫苏虽然出身风尘......唔......”鲜红娇嫩的樱唇被杨牧云的嘴唇压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牧云在她樱唇上深深的吻了一口,满含歉意的说道:“其实都怪我,你的夫君本事还不够大,不能保护你,否则也不用你出面讨好那个番僧了。”
紫苏听了甜甜的一笑,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夫君,谁没有走背运的时候呢?你现在这个样子,为妻我出面维护你是应该的......”接着一脸肃容的说道:“我和国师之间只是普通朋友,夫君你千万不可多心。”
杨牧云轻轻抚摸着她如玉般柔滑的娇靥,“你能嫁给我,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我,我怜你爱你还来不及,怎能对你无端揣测,并心生嫌隙呢?”
“还算你有良心,”紫苏笑着伸出玉指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也不枉我真心待你......”玉体横陈,她喘息了几声,酥胸开始起伏不定,媚眼如丝的看着杨牧云,“夫君,你何时真正要了人家呢?”
“这......”杨牧云撩了一下她鬓边的秀发,“等为夫武功大成了......”
“又是这话,”紫苏不依的在他胸口推了一下,“你要拿这话哄我到何时?”
杨牧云尴尬的笑笑,“为夫不过想练成了上乘武功,好好保护自己的女人罢了,如果现在跟你......跟你欢好的话,那我的功力都会散去,到那时,我就成了废人一个,谁也保护不了了......”
“好了,我逗你玩的,看你说的可怜兮兮的,”紫苏嘻嘻一笑,忘情的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的身子不管有没有给你,我既然嫁给你,就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日子长着呢,你真当我等不及么?”
车子沿着田间小路悠悠荡荡,荡得两个人的心也如痴如醉。
“对了,周姐姐嫁给你的时候,你也是拿这话来哄她的,是么?”紫苏的美眸一霎不霎的盯着他问道。
杨牧云笑笑,没有说话。周梦楠在他心中是一个另类,她从不把男女欢爱放在心上,在她的心里,周家那庞大的商业帝国才是重中之重。他和周梦楠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个偶然。为此,周梦楠可以把周府最美丽的婢女素月和宁馨打发到他身边,来代替她和自己行夫妻之礼。每次见面,他和周梦楠或许会感到很亲近,但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我说的不对么?”见杨牧云表情有异,紫苏奇怪道。
“她和你不同......”杨牧云刚说到这里,车身猛地一歪,两人差点儿从车门沿上颠出去。
“可能是车轮陷在一个水坑里了......”杨牧云放下紫苏的娇躯,正想跳下车一看究竟,只听车夫马鞭“啪——”的响了一下,拉车的两匹骏马喷了几个响鼻,车厢一阵颠簸,就又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还好,陷得不深......”杨牧云轻吁了一口气。
“这有什么,”紫苏看着他笑道:“要是有小孩冷不防的在马车前放一声爆竹,惊了马,恐怕整个车厢都会被掀翻呢!”
“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会有小孩放爆竹?”杨牧云笑道。
“是真的,”见杨牧云不信,紫苏连忙说道:“先前我和释灵儿跟元公子进村时,就碰见小孩子放爆竹,还差点儿惊得元公子从马上摔下来呢......”说着把方才的事跟杨牧云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那两个小孩子放完爆竹后不久他们家的大人就出现了?”杨牧云沉吟了一下问道。
“嗯,”紫苏说道:“这村子里的人挺热情,把我们带到他们族长那里,那位族长还盛情相邀我们参加他们的婚宴呢!”
“这位族长倒是挺热情好客的。”杨牧云嘴角勾起一抹难言的笑意。
紫苏见他脸有异色,便问道:“夫君难道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正常来说,一个深山中的村落应该对外人保持戒备,”杨牧云淡淡道:“但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也是有的。”
......
柳大全见元琪儿等数十人到来,还给他备了礼物,心中更是高兴,当下让人在院中多备了八九张桌子,请客入酒席。
杨牧云、紫苏、陈思羽、景莲、元琪儿和释迦坚赞坐了一桌。
所有人都跟村民一道,放开怀大吃大喝。
杨牧云在滁州七里圩时,跟三千营的蒙古族军士在一起痛饮过,因此对阿失帖木儿的一众手下的豪放情怀不以为意。
可他见到释迦坚赞闭目诵经过后,居然也捋起袖子伸手扯过一条鸡腿,放在嘴里咀嚼起来,就真的有些瞠目结舌了。
“国师,”杨牧云忍不住问道:“你们藏地的佛门弟子不忌食荤腥么?”
“佛陀教谕我等三净肉可食,”释迦坚赞合十说道:“非为我所杀生,非他人为我所杀生,非指使他人为我所杀生,均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