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官军退得飞快,只半个多时辰便已去了有三四里地,在让沿着山道迅速追赶下来的二龙山人等顾虑更少。尤其是在看到官军的旗帜散乱,后方队伍松垮只知道全速退却的表现后,他们更觉着自家又平添了三分胜算。
“快,给我追上去,可别让这些家伙跑了!”随着邓龙大声催促,七八百二龙山头目喽啰脚步飞快,下了山后更是撒开了两条腿就直往前冲,一面跑着,一面更是呐喊起来:“别让官军跑了,杀光他们,为兄弟们报仇!”全军气势大盛,如一条欲吞噬万物的长龙般就往官军身后狂追过去。
而前方的官军这时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嘈杂叫嚷间,全都全速奔跑起来,许多人为了能跑得更快,甚至把一些旗帜、帐篷和锅碗瓢盆等物也全给丢弃在地,却是连分出一军加以阻拦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到这一幕的二龙山人等更是惊喜万分,官军军心彻底崩溃,此时正是将他们全歼的最好机会。当下,几百人也都跑发了性,再顾不上什么队形阵势,只管死死追赶,证支队伍都散乱成了一堆堆的小团体,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配合了。
这么一路又追了有七八里地后,官军的速度才终于缓了下来。就在冲在最前方那些二龙山的盗寇觉着自己可以大开杀戒时,让他们目瞪口呆的变化就随之而来——只见本来也同样散乱逃亡的官军队伍在一阵号角声后,突然就迅速集结成队,几个方阵竟在转眼间就已成形,然后分左中右三个方向朝着他们就包抄过来,这速度甚至都不比之前奔逃时要慢上不少。
邓龙率着十多名手下刚一愣间,就看到前方孙途已亲自带了数百青州军呐喊着反冲了过来,而在其左右,则分别是由林冲和杨志两人身先士卒带着数百兵马掩杀上来,杀气腾腾,哪里还有半点军心崩溃,逃亡离开的表现!
“这怎么可能?他们一定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对一定是这样!他们已缺粮多日,如今军中都已经断了粮食了,一个个全饿着肚子,怎么可能还能再战!”邓龙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儿,然后又高声招呼起身边的手下来:“不用怕,他们只是徒有其表,根本就不堪一击!跟我杀过去,击溃他们!”吼完这一句,他也高举着手中熟铜棍,大踏步地朝前冲去,身后众人稍稍愣了片刻后,也紧跟而上。
虽然官军的这一回马枪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但之前他们也是都看到了官军越来越弱的表现的。刚开始攻打一线天时官军可显得相当急切与强势,可后来攻势就越来越弱了,这不正是他们内部有问题的表现,不正是官军断粮的结果吗?所以现在只要咬牙杀过去,就能一举将之击溃!
带着如此信念,所有人都吼叫着,跟着邓龙狠狠地与正面的孙途他们迎面相撞。孙途和邓龙这两个各自军中的主将也在一瞬间正面交锋,邓龙一声大吼,手中长棍已呼啸而落,直砸向孙途的头顶:“你之前就受了重伤,即便强打精神又能接我几招!”他可记得清楚,当日山下斗将孙途可是被武松重伤退却的,之后更不曾见其出现在两军阵前,足可看出他的伤有多严重了。
看着对方倾尽全力轰来的一棍,孙途只把嘴一撇,就已闪步轻松地让了过去,而手中枪则看准机会急取对方的胸口,他的长枪比熟铜棍要长上一大截,如此对战自然是要沾不少便宜的。
果然,眼看如此,邓龙也不敢继续抢攻,赶紧收棍回防,往下一压间正好砸中枪身,拦住了这一刺。但还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呢,孙途双手突然一抖,长枪已倏然回收,然后再次飙射而出,化作重重枪影,分别攻向对方的面门、咽喉和胸口等要害处。这一招正是林冲杀敌的绝招,一般对手根本招架不了这么多虚实难辨的枪影,很可能就被这一招刺杀。
好在邓龙武艺不俗,见此大喝一声,手中棍子已全力旋转起来,护住了自己的上半身,竟险险地挡下了重重枪影。但他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眼前的孙途看起来伤势并不像刚才判断的那么严重,或者说他伤已痊愈,这下再想拿下他可不那么容易了。
孙途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芒来:“有些手段,看招!”绝招被挡下的他也不见慌乱的,迅速抽枪,手腕一压间,已再次朝着对方的小腹和大腿等处扎刺过去,这让邓龙只能稍稍后退,避让的同时棍子往下挡格,总算没有中招。
几招斗下来,孙途可以判断出双方武艺其实相差无几,自己纵然比对方略高一线也不占多大便宜,想击伤对手可没这么容易。不过他也不气馁,长啸一声,再次挥枪杀上,攻势一浪强过一浪,根本就不给对方以任何喘息脱身的机会。
直到这时候,邓龙终于可以确信一点,孙途身上几乎无伤。可既然如此,那他之前怎么看着就像受了重伤?难道只是为了麻痹自己等人吗?以此推断的话,难道说连这次官军的退却都早在他们的计划中吗?
就在他惊觉情况不妙的当口,周围已不断传来了惨叫声。邓龙凭借一身武艺倒是可以和孙途打个旗鼓相当,但那些二龙山的其他人可就没这个本事了,当集结成战阵反推过来的官军杀到他们跟前,那如铜墙铁壁般的战术瞬间就把这些惊讶不已的家伙给碾压吞没。
本来官军实力就要强过这些二龙山盗匪许多,现在一方又是突遇变故,连心理准备都不够充分,再加上兵力上也是官军稍稍占优,二龙山众又无法迅速集结成队,依旧散落在那儿,种种不利因素汇聚在一起,自然就酿成了一场摧枯拉朽般的碾压之局。
惨叫声中,那些二龙山的贼匪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纷纷被杀翻在地。当前方那些同伴一个个倒下后,其他人是彻底慌了神来,刚想四散而逃,两边包抄的官军也已杀气腾腾地围拢杀来,逼得他们只能再度掉头往回跑去。
而这一回官军追击的速度比之前逃跑时更快,不断追上贼人,然后将他们劈翻刺倒。一时间,二龙山下这一片平原地上惨叫漫天,尸横遍地,血流遍野,数百二龙山贼匪全成丧家之犬,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只顾着全力朝着自家山寨跑去,想着能跑上山去保全性命。
战斗在一开始就已终结,这些二龙山贼匪在青州军的强大攻势之下,根本连半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便已崩溃,只有挨打的份了。
而在手下人马瞬间崩溃的同时,本来还能与孙途斗个相当的邓龙也慌了神来。尤其是此时的他除了要应对孙途一次次凶狠的攻击外,还得留心有人从身侧后方偷袭自己,使他根本无法专心对敌。终于,在全力闪过侧方的一刀后,他气力一断,就被孙途刺中肩头,闷哼着就往后踉跄退去,口中则大喊道:“卑鄙!”
听到这话,孙途便大声笑了起来:“你我本就是官军剿匪,是在两军对阵,可不是你想的公平切磋。今日我所做一切,皆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剿平二龙山!”说到这儿,他已再度扑上,手中枪攒刺而出,逼得对方只能忍痛继续双手持棍招架,但呼吸已乱,片刻后,胸口更是连中两枪,满身是血。
“放下兵器,跪地投降,我或还可饶你不死!”孙途收回枪来虚指对方大声喝道。
邓龙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直到这时候,他才有机会转头看看身后的战况,这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愣当场:“这怎么可能?”身后的兄弟早已崩溃逃亡,被官军追杀得如丧家犬般跑向二龙山,这还是他前几日所看到的青州军吗?
明明前两日官军还一副饥饿乏力的模样,怎么到了今日他们全都一个个精神饱满,看不出半点问题来了?难道是韩本善之前就撒了谎,其实官军从来就没有所谓的缺粮问题?这一刻,他的脑子极乱,同时也是一阵绝望,山寨主力一战伤亡过半,哪怕自己能带着其他人逃回山上,恐怕今后也守不住二龙山了。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只在于自家的判断出了差错,怎会如此?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了韩本善的心里,他也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急转直下的战局。如今的官军看着完全没有半点受粮食困扰的样子,一个个全都生龙活虎,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备用粮食?这一刻,他都无心理会身旁祁六的愤怒与猜疑了……
而山上的陆渊,也同样陷入到了惊讶之中:“怎会如此?前两日官军埋锅造饭的炊烟我都看着的,确实数量大减。昨日和今日更是几乎看不到炊烟,他们就算有粮食储备也不可能瞒过我啊……”
说到底,今日所以会有此败,还是因为他们都认定了官军已然断粮,不然二龙山绝不敢冒险追击。可是……现在的情况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