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出来,你俩小鬼头还有点能耐?!”叶正天的勤务兵拍了拍郑天的肩。
郑天咧嘴笑着,“是我四哥厉害,我哪能想到那招!”说着,他有些担心地看向独自前行的叶冥寒。
因为他们提前抄了对方的老巢,军演提前结束。
从演习场回基地的一路上,叶冥寒都紧绷着脸,心事重重的。
他不明白叶冥寒的担心从何而来。
“不错,”勤务兵笑道,“过几年,你俩都来部队。”
郑天笑了笑,与勤务兵又聊了两句,直到看见叶冥寒独自走进了寝室,方才寻了个借口,抽身离开。
他方走几步,便听得屋里传来了“当啷”一声脆响。
郑天心下暗叫不好,连忙小跑着,登上台阶,冲进了房间。
叶冥寒直愣愣地站在书桌旁,两眼发直,脸色惨白,牙关紧咬,似见了鬼般。他的手还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
叶冥寒的白色手机静静地躺在地上,一角已经碎裂。白亮亮的屏幕上有几行小字。
“四哥,”郑天连忙一个箭步奔到叶冥寒面前,双手紧握着叶冥寒的肩,“你怎么了?”
叶冥寒目光发直,似木偶般怔怔地望着地上的手机屏幕。
郑天心下生疑,弯腰拾起手机。
手机黑屏了。
郑天忙轻摁开关键,在屏幕上滑动手指,解开被锁的屏幕。
目光仅仅扫过第一行,他脑子“嗡”地一下变成了空白。
舒涵出事了?
她不在了?
她会去哪儿?
郑天惊恐万分,心潮起伏,仿佛暴风雨前的大海。
他忙不迭往下看,顿时如遭晴天霹雳般。
不!
不可能!
这才几天功夫?
她不可能出事!
她身手那么好?!
突然,一股强有劲的力道狠狠地撞击了他。
郑天站立不稳,向后趔趄数步,重重地跌倒在地。
他不及叫唤,定睛一瞧,只见叶冥寒已经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那痴狂而绝望的背影,让郑天惊恐悍然。
他知道舒涵在他四哥心里的位置,如今这样,他四哥……
郑天顾不得疼,连忙翻身爬起,拿起地上的手机,疯了搬追了出去。“四哥,等等我,四哥,……”
寒风呼啸,夜色黑沉。
背靠群山的西郊火葬场,在如墨丛山的掩映下,更显幽森。
高高的烟囱犹如一把来自幽冥的鬼蜮魔剑直插云霄。
阵阵夜风,犹如千军万马,在山林奔腾,发出“呜呜呜”的怒吼声,似战前的军号,又似魔鬼在咆哮。
白日便清冷的西郊,夜里更显空寂。
一条笔直宽阔的大道直通火葬场大门。
不知为何,今晚大道的路灯竟没有亮。
空阔的大道黑黢黢的,两侧密林覆盖,好似张着大口的妖怪,看来阴森可怖。
这路被千千万万的灵车碾压过。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离开这世界,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它们被灵车运来,送入烈火焚烧的炉膛。
曾经的血肉之躯在高温的灼烧下变为一缕青烟,一捧骨灰,几块难以火化的
骨头。
厚重的阴气自火葬场散发而出,奔向它后面的山林。
这里的荒凉和阴森,京都无人不晓,无人不知。
夜渐深,风渐大,寒气更浓,阴气更甚。
几近午夜,大道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抹黑影。
黑影无声无息地向前移动,似鬼魅飘来,又像幽灵返世。
它到得火葬场附近,并没有走向铁门紧锁的大门,而是沿着围墙,朝火葬场的后面走去。
房间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鸦雀无声,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一个个冰柜,如冰冷的怪兽,伫立在屋子中央。
舒涵窝在角落里,身边是司寒羽。
原本,她想和二哥隐匿在另一侧。偏司寒羽选了她,一起藏身在冰柜与墙之间几十公分宽的缝隙里。
今晚的事,由于在滨海家中发现了军用窃听器,而需要高度保密和戒备。
参与的人,除了司寒羽、周岩和石威外,就只有舒涵、舒蓝和舒夜。
起初,舒俊云不同意舒涵前来,但由于舒涵坚持以及司寒羽的默许,舒俊云无奈答应。不过,他要求舒夜和舒蓝要绝对保证舒涵的安全。
舒涵缩在一角,紧靠着冰冷的墙。
由于空间的狭小,司寒羽一只手臂搁在了她身后,有意无意地半搂着她。
清淡的薄荷气息不经意盈入了她的鼻,使她觉得这原本冰冷的房间有了一点点生的气息。
一旁的冰柜里陈列着一句句冰冻的尸体。
僵硬的肌肉,青白的脸,干枯的毛发。
她的妈妈也变成这样了?
舒涵的心里有些难过。
这两日,因为袭击的事,她有些不及想她妈妈的事。此刻,她静下来,心绪由不住翻腾。
舒涵低下头,紧紧地抱着双膝。
对她妈妈的思念犹如滔滔江水,在她心中泛滥。
司寒羽似乎察觉了她的悲伤,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舒涵强压下心中的伤感和悲痛,抬起了头,移动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司寒羽的大掌。
冰凉而粗糙的感觉自她指尖传来。
她突然忆起他有些羸弱的身体。
今晚,为了行动方便,他并没有穿平日常穿的貂皮大衣,而京都的冬天本就很冷,夜里更是常常降到零下20度。这屋里又没有一点取暖的设备,她只怕他受不住。
想着,她悄然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将他的手拉到她的嘴边,轻轻哈着气,想用她温暖的呼吸为他带来一点点暖意。
她察觉他似乎僵了僵,犹豫一刻,终将他冰冷的大掌夹握在她两手的中间。
她不敢搓动,怕发出声响,只好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的手真大。
手上常年持握枪械的茧子硌得她不舒服。
她手上的暖意迅速消逝。
他的手却没有暖和丝毫。
她觉得这样的取暖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可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这时,他轻轻抽回了他的手,抚了抚她的头。
她无声地叹息一下,心中暗忖:她似乎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突然,一串细微、几不可察的脚步声悄然传来。
它们轻细而幽眇,似从天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