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能不复杂吗?
任谁看到自家儿子被这么骗还一点都没发觉,都会有一种,自己该不会生了个傻子的错觉吧!
总而言之,赵惇受刺激了。
他有些接受不了。
当天在自己寝宫内来回转了很多遍,焦虑的午膳都没吃好,同时还把教导太子的那几个大儒都叫过去骂了一遍,当然了,具体原因他没好意思说,就是把他们通通骂了一遍,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傻儿子都是这几个大儒教出来的,赵惇可不会承认这是他自己基因不好,只会认为这几个老师不会教,把他好好一个孩子给教坏了,教傻了。
骂完之后,赵惇内心的怒火是稍微发泄了点,可事情还是得解决啊。不过,这次他不敢再相信朝里那些大儒了,所以他打算跟皇后说一下,两人一起教儿子,一个教为人处事和不被人骗的道理,还有一个教帝王术,教应对大臣的方法。
于是,赵惇当天晚上就匆匆去了乔木的仁明殿,跟乔木叽哩咕噜的商量了小半夜,这才把具体教育方案给敲定好,准备过两天就开始实行,当然了,具体教育还得往后面再拖拖,过两天准备开始实行的是让他知道自己受骗了,并且开启一段时间的防骗和普及民生教育。
……
越明日,赵扩终究还是受不了身无分文的日子,再次带着三个儿子和五个女儿进宫了,显然,这是打算依循旧例,重新开始打秋风。
仁明殿内
赵扩带着八个孩子见礼后,便把孩子打发到了偏殿,嬉笑起来。
乔木板着张脸,直接问道:
“你可别告诉我银子用完了?”
“呃……嗯……娘,这……
银子的确花完了,我还想……”
赵扩嗯嗯啊啊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扭捏的表示银子的确都用完了,表示了一下自己还想再要一点的愿望,当然了,这次之所以会显得有些扭捏,主要是这次银子花的有点快,以前每次几百两好歹还撑了十天半个月,这次才五六天。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稍微有些过分了,这才会显得有些扭捏。
乔木这时也把脸给拉了下来:
“你可知古人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是觉得你已经发达到能够兼济天下了吗?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吗?”
“娘,话是如此,可是,我应该也不至于穷到独善其身的地步吧。”
赵扩对他娘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安,但是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是错事,所以说的倒也理直气壮,毕竟他做的可是仁善之事。
乔木简直气的想翻白眼:
“达?你达在哪了?啊!
我要是不给你一钱银子,同时切断了你东宫的所有供给,我看你连独善其身都做不到,你周济穷人用的是你自己的银子吗?用的是你自己赚来的银子吗,不是,准确来讲,你赚过哪怕一钱一厘银子吗?
你没有!
你以为你周济的都是穷人,你以为真正的穷人能在临安府这边住着,能进城,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脑子读书读傻了。
荟冉,你过来,给他说说你这些天的布局,再给他说说他前段时间的银子都撒到哪些人身上了,又被那些人用在了什么地方,把查到的资料全部都一五一十的详细说出来,本宫不怕他受到什么打击!”
乔木怒斥了一番,便赶紧让前几天负责骗人的宫女走出来,让她对照着资料,把先前的情况,也就是前几天如何骗他的情况和在那几天之前的大半年里,那些青皮混混又是如何骗他的情况,全都一五一十的读出来,大声的读给赵扩听。
“六月七日,着张庄张三桥挖坑埋腿,装作断肢伤残之人,大述悲情故事,共得银十八两,甚喜。
着李庄李米父子一者装卖身葬父之孝子,一者装已死之父,共同于街头上演卖身葬父之举,太子视之不忍,赏银二十三两以全孝道。
……
三月二日,东街青皮王癞头于街角哭诉人丑无依,得银三两,是夜,青楼胡同一圈,胡阿婆大哭子女不孝,得银五两,替儿子于村尾置了半亩良田,白三弄低声哀鸣……”
所有情况,一桩桩一件件都说的清清楚楚,甚至就连那些人骗了几两银子,骗得银子之后做了什么事都一清二楚,一桩一桩的由别人的嘴亲口读出来,便是赵扩一时之间也不能辩驳,脸色顿时惨白。
这一读,就读了一个时辰。
听完之后,赵扩已然是背后直冒冷汗,脸色十分惨白了,嘴里还不断的嘟囔着这怎么可能之类的。
“这怎么不可能?
这世道,原本是骗子太多,傻子不够用了,现在你一个就能抵几百几千个傻子,以后这世道恐怕是要变成傻子太多,骗子不够用了。
别人都说人蠢就要多读书,我看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些个大儒教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连为人处事的基础都不教了吗,把你教成这样,是不是以后他们更好忽悠你,更好骗你?
从今天开始,那些大儒的课你就不要上了,明天,就先去庄子里劳作一天,庄子里的农户是怎么劳作的,你也都给我跟着一起,先给我种半个月的田,荟冉,你专门派几个人跟着,给我把他盯紧了。
等到他种完半个月田,再把他带到港口那边,让他看看那些苦力在干什么,把他带到贫民窟,让他看看那边是什么情况,总之,接下来一直到过年前,你就一直带他逛逛这整个临安城,让他看看这城里百姓的真实情况,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施舍点银子就能解决的。
对了,有一部分书籍我觉得你那些大儒老师一定没给你看过,我最近正好整理了一下,命名为自宋立朝以来,历年大灾和贪官集。
你每天晚上可以看看。
看看这世上,最大的灾难是什么,最大的祸害又是什么?”
乔木很清楚,有些人的三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扭转的,必须得让他眼睁睁的看到现实情况,才能把他原先的三观彻底打碎、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