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火筛的脸色猛然就变了,两里之外!
张小公爷的这话让火筛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向了他的营地,那里距离车阵……
大约也就是两里左右的距离罢?!
“大汗曾经见过某身上的铠甲么?!”
“大汗见过我军伍所用之车阵么?!”
望着火筛,张小公爷一字一句的道“大汗,您应该多读读汉学。”
“成吉思汗最倚重的‘吾图撒合里’,便是一位自小经学汉学之大家也!”
这话说的火筛亦不由得点了点头,张小公爷说的“吾图撒合里”便是成吉思汗座下第一谋士耶律楚材。
甚至可以说,他是成吉思汗最为倚重的谋士。没有之一。
哪怕是到了临终前,成吉思汗还专门吩咐自己的继任者必须要倚重于耶律楚材。
可以说,蒙元的泰半江山能够打下来耶律楚材这位契丹人功不可没。
“有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张小公爷望着火筛,轻声道“世间万物、天下之势,唯不变者曰‘变’而已。”
“成吉思汗的时代曾经顺势而来,亦曾因逆势而退……”
“而今新势已来,若是大汗再不思变……”
不思变,则亡!
火筛微微一笑,却没有接下张小公爷的话茬儿。
“按照你们大明人的话说,我们鞑靼人起于微末。但到了今天,我们依旧是草原的主人!”
望着张小公爷,火筛一字一句的道“你们或许能够将我们暂时赶走,但你们占领不了草原。”
“只要你们占领不了草原,那么草原的主人就终究是我们。”
火筛的这话与其说是讲给张小公爷听的,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
张小公爷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笑吟吟的望着火筛摆手让服部姐妹将茶具摆上。
拿出了一个签贴标注着“晚甘侯”的汝窑小茶罐,用竹勺打出些许茶叶放在了一套茶具里。
火筛看着这幅茶具,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好奇。
“大汗目光如炬,这套茶具是家人寻来的‘柴窑’。”
张小公爷笑了笑,没有解释太多仅仅是说了一句“柴窑”。
这在火筛听来大约只是认为是比较名贵的茶具,边上的足利鹤则是隐蔽的翻了个白眼。
自家小夫君这媚眼算是抛给瞎子看了,火筛这等大老粗哪里懂柴窑的珍贵?!
柴窑,出自于五代皇帝周世宗柴荣的豫南御窑。
柴窑所出之瓷,其曰“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
更有赞“宝莹射目,光可却矢。宝莹则有之,却矢未必然,盖难得而重言之也”。
乃当时诸多瓷窑中之上上品,论窑器者必提曰“柴汝官哥定”。
这柴窑,可是排在诸瓷之首冠绝群瓷的。
世宗柴荣者对此瓷赞曰“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作将来”,钦定为御窑。
然而此窑竟随历史烟云散去,殊为可惜却也因此弥足珍贵。
宣德年礼部尚书吕克声公奉旨撰有载
“……内府收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
“其柴、汝、官、哥、钧、定中并选二十九种……”
直白的说,就是这柴窑现在就皇家搜罗的比较多。
因为其弥足珍贵,以至于哪怕是柴窑的残片亦被珍而重之的制成冠饰、绦环、把件……等传世。
张小公爷的这套柴窑,却不知道是小周管家从哪儿给挖出来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即便是当时经常出入皇宫的足利鹤小姐姐,也被吓的一个哆嗦。
莫说这柴窑于扶桑多珍贵了,即便是在这大明那也是有价无市啊!
小公爷之后的权相严嵩父子,据说假借皇帝之名以举国之力、穷一生之时……
亦不过搜罗了不足二十件柴窑,张小公爷这手上拿的就是一整套啊。
于是足利鹤小姐姐看着火筛这大老粗,居然傻呵呵的就单手拿着茶盏不由得心尖发颤。
服部小姐姐见状,低声对着火筛提醒了一句。
“大汗还请小心些,此‘柴窑’一件约可抵牛三千了!”
服部小姐姐心里很不舒坦,我家殿下这是一套柴窑呢!若是毁了一件,这套就废了半数。
莫说三千头牛,便是三万头牛也抵偿不得。
就是这句提醒,差点儿让火筛眼前一黑,脑袋就杵桌子上了!
卧槽!这特么啥玩意儿,居然就能值三千头牛?!
张小公爷见状笑了笑,说家人无状大汗莫怪!还请品茶。
火筛这赶紧双手捧着茶盏,生怕不小心跌下来了。
这特么真赔不起啊,一家伙就得三千头牛……
但这茶是真好喝,还未及入口仅仅是冲泡时火筛便嗅得此茶馨香蒸腾。
“此为‘武夷岩茶’,出自于四曲溪畔。”
却见张小公爷轻声道“前朝大德六年,便被订为贡茶而产之。”
选这个茶是有原因的,能够被前朝定为贡茶自然是因为它符合于鞑靼的口味。
“我们饮茶,历史已久。”
望着火筛,张小公爷轻声道“据唐代茶仙陆太祝作载‘茶之为饮,发乎神农氏’……”
“晋之常道将作曰‘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茶蜜皆纳贡之’。”
火筛很有耐心,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张小公爷会突然和他说起茶的来历。
“而草原人开始饮茶,大约是从唐时始之……”
“唐时天宝十五年进士封演撰载‘往年回鹘入朝,大驱名马市茶而归,亦足怪焉’……”
“宋时陆放翁作言‘契丹虽通商南唐,徒持虚辞,利南方茶叶珠贝而已’……”
张小公爷说着,微微一笑对着火筛举起了茶杯。
“草原的确不会变,但草原的主人从匈奴回鹘到契丹,再到女直……”
望着火筛,张小公爷脸上的笑容不变但那话语却如同刀锋割肉。
“而中原的主人,却一直在与他们饮茶。”
“或许草原曾经的主人来到了中原,但中原却一直都是中原人的中原……”
张小公爷望着火筛,轻声道“草原的主人,却不一定一直都是草原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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