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门都是精钢所制的一扇小门，用黄铜在上面镶嵌出了八卦形状，不像他们常见的那种两扇开合的大门，倒更像是现代的防盗门，只有单扇。

　　千裳看着萧玖年就那样轻松的推门进去：“连锁都不上？”

　　“阎罗殿这个地方，一切都看心性。”珩离墨微笑着解释，“这里本就是审判当世善恶行为的地方，自然能判定出你来此的打算，只要没有恶意，他们都会开门的。”

　　简直比自动门都高级，要是乾坤院里有这种东西，连侍卫都用不着了，还能让归无找着空子进来？

　　千裳心里正盘算着是否能找阎罗王讨要两扇这种门回去，不等她迈进那扇门里，萧玖年就已经很贴心地嘱咐她：“小心着点脚底下。”

　　要不是她那一句提醒，千裳险些一脚踩空，这时候腾出眼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刀山？”

　　“是刀山地狱。”萧玖年纠正她，“别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那就麻烦了。”

　　“不是要找铺地的幽冥眼，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千裳自诩这些日子见多了稀奇古怪残忍之时，胆子也大了许多，看着眼前那些插在刀剑之上浑身血流呻吟不止的人，居然还能保持尽量平静的心情。“就算你不给我，也不至于把我骗到这里来啊。”

　　“谁稀得骗你似的。”萧玖年大翻一个白眼，伸手指着下面，“看见底下那些小圆石头没有，那儿，那儿，那儿，都是幽冥眼。人家铺在地上了的，你总不能去给抠下来，这儿有的是原材料，在这儿拿不是一样？”

　　千裳扒着门框不放，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你先跟我说说，这原材料是什么东西？”

　　“这你还看不出来，眼珠子啊，还能是什么？”萧玖年等她等得不耐烦了，过来扯她，“他们在这刀山上呆时间长了，浑身腐烂生蛆，眼珠子自然就掉下来了，再等时间一长了，它们就自动变化成了石头，就是那个什么幽冥眼——起的名字倒怪好听的。”

　　所以说，就是化石而已。

　　千裳哭丧着脸——她倒不是因为害怕，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该看的也都看见了，她的神经还没有那么纤细，只不过这东西看着着实是太过恶心了一些，让她没法不做最后的挣扎：“离墨，你告诉我，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颜色的，难道就一点能代替它的也没有吗？”

　　珩离墨很诚实的摇头：“这些颜料没有一个是有替代物的，若是有，也就不会这样珍贵了。这是做黛紫色的。”

　　千裳只好一狠心，一步跨出去。

　　他们早已学会凌空悬浮之术，所以对她而言这并不算怎样困难，只不过这样从上俯视着那种惨状——千裳道：“直接拿就可以吗？”

　　反正受这种罪的都是自身有罪的人，她犯不着去同情他们，自己不要看着恶心就好。

　　“那当然了，没人管，只不过你得小心挑着点儿，记得拿变全乎了的，别把烂眼珠子拿上来，怪恶心人的。”萧玖年是根本不管这种事的，她只负责把他们带来，可不代表她要亲自动手。所以她这样说了一番之后，就一个劲儿地用眼睛看千裳，然后再看下面，来回往复好几次，那意思是——来都来了，赶紧的去啊，别耽误我时间。

　　千裳看向焱云舞：“你自己揽下的活，自己去！”

　　焱云舞对这些倒是看得很平常，只要不沾到她身上，那恶心也是可以忍的：“我去就我去。”

　　她正准备纵身一跃就往下跳，未料及横过里伸过一只手拦住了她：“不必亲自动手。”

　　“那怎么弄？”焱云舞看看珩离墨，停下了动作。“事先说好，我的隔空取物一向练得很糟糕的。”

　　珩离墨温声道：“你先做一遍试试。”

　　焱云舞咳了一声，有点紧张——学术法的和学武技的果然不能搭边！——抬起一只手，心中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让那些烂眼珠子都掉到他们身上啊。

　　她心里念着咒语，空气中凭空出现一个小小的漩涡，慢慢地似乎成了个手的形状。她挑出其中一枚长得似乎很好的幽冥眼抓去……抓是抓到了，但她同时还抓起来一大把烂的，其中固然有那枚完好的没错，但是并不能因为这个就把那些烂的一同带来啊。

　　她当即果断地在半空中就把那一把东西扔掉了。

　　一道泛着白色微光的风自珩离墨手中脱出，在半空中准确地找到那一颗完整的幽冥眼，带了回来。

　　焱云舞悻悻然道：“你能拿就你去拿嘛，何苦叫我去。”

　　珩离墨并不回答她的话，半空中将那颗幽冥眼冲洗干净，用风吹干，然后才捏在手里递给焱云舞：“总有你需要自己拿的时候，到时候你怎么办？”

　　“那我就不要了。”焱云舞接过幽冥眼哼了一声，“要不然就找人替我拿。”

　　她转手就要把幽冥眼递给千裳，结果递过去半天也没人接，疑惑转头时才发现千裳已经早已经躲到萧玖年身后去了：“图在你那里，别给我。”

　　这个幽冥眼虽是化石，但跟眼珠一点差别也没有，看着很像一个琉璃制品，该白的地方白，该黑的地方黑，你要说把它塞进眼眶里立刻就能当个眼睛用，千裳也是信的，把这么个东西捏在手里，她才不干。

　　焱云舞耸耸肩，自己把那颗幽冥眼收起来：“还要多少个？”

　　“看你是想只来这一次，还是每次用完再来取了。”珩离墨道，“若要修复整张《万里江山图》，少于百个，大约是不成的。”

　　“像你这样一个一个的拿也太麻烦了。”焱云舞对术法的掌控力虽然远不如珩离墨，但她也有自己的方法。她直接卷起整片的眼睛在半空中挑挑拣拣，凡是不合适的一概扔出去，看看剩下的那些都差不多是能用的了，就一股水流冲洗过去，然后倒在门外的走廊里，“成了，别说一百个，这里面三四百个都有。”

　　萧玖年兴致盎然地看他们在这里忙活，突然插口道：“这里还不只有眼珠子呢，你们要不要顺便也拿些当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