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裳郑重地叫珩离墨又写了一份人界需要的颜料单子交给幂鹭。
“这种事情本来是应该由你来做的吧?”幂鹭看完单子,再听完她讲的事,立刻指出,“你这样岂不是抛下了自己的责任?”
“什么时候恢复一张画还成我的责任了?”千裳立刻否认,“我肯接受他们的请求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可不能把这种事情也莫名其妙算到我头上!”
“那好吧。”幂鹭收起那张单子,“如果我在路上能碰到,我就帮你拿了。”
解决了小戎和颜料的事情,千裳又想起了萧玖年。
真是,怎么会有那么多让人操心的事!
“我说你在人界到底都干什么啊,不会真的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做花匠来了吧?”焱云舞看她们正事已经谈完了,就开始随便聊点日常生活。
“这株花的根部有一块石头,让她的根系扭的很不舒服,我就帮她弄一弄。”幂鹭指着她刚刚培过土的那株淡黄色小花,“看,她现在是不是开心多了。”
那株淡黄色小花舒展开自己的枝叶,花朵半开半合,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
焱云舞呆了呆:“幂鹭,你是兽妖吧?我没记错吧?”
幂鹭特别温柔地低下头一笑:“只要是生命,兽妖,植妖,还是物妖,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眼睛里仿佛含着水光,一颦一笑间秋波横转,“让我关注他们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生命的气息。”
焱云舞挠了挠头:“那照你这么说,我们也可以命令植物和物品了?”
幂鹭摇头:“生命是用来呵护的,不是用来命令的。我感知他们的生命和感受是为了守护他们,帮助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帮我完成什么事。”
“搞不懂你说什么。”焱云舞仰着脑袋看天想了想幂鹭刚才说的话,最后宣告失败,“不说这些没用的,你真的不考虑回妖界去了?人界这地方又无聊,又老有修士不怀好意,你要是愿意回乾坤院,我们还可以一起做个伴嘛。”
“在妖界,有植妖,有物妖,有兽妖,不管是以什么形态存在的,只要有生命就都会受到呵护,可是在人界,谁会管他们呢?”幂鹭温柔但是坚决地摇头,“如果没有人管,就让我来管吧,哪怕我只管得了一个,也可以免除一个的痛苦。”
“好吧好吧,你是真圣母,我只能自愧弗如。”千裳摊摊手,只听头顶上的树冠里忽然传来“嘎”的一声大叫,然后就是扑棱棱的展翅声,哗啦啦的叶震声,紧接着原本聚在树枝树叶上的雨水落了千裳一头一身。
“哪儿来的乌鸦?”这雨全被她外面的保护罩挡住,千裳倒没生气,也不狼狈,只奇怪为什么这乌鸦莫名其妙就动起来了。
“之前这上面有两只喜鹊在做窝的。”幂鹭抬头看了看,只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消失在空中。
“算了,那我们就回去了,有事的话通知我们,你知道怎么通知吧?”千裳最后确认。
幂鹭点点头:“你们要是看见叶嫣然的话,跟她说没事在人间走走。经常有人和我提起她呢。”
“她这么出名吗?”千裳抓抓自己的头发,叹气道,“要是我也是獬豸就好了,无忧无虑的,只要抓住一个目标就能一直做下去。”
“那是因为她有幸出来了。”凤魅看着她道,“你没有她那份决然和毅力,不可能从桃花源跑出来的。”
千裳自己回想了一番叶嫣然跑出来的前因后果,不得不承认凤魅说的是对的。
人界这鬼地方就是和她犯冲,不,不光人界,哪一界都和她犯冲,她要回家,她要回到21世纪!
在心里面怒吼了这么一句之后,她恹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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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不过我的。”看着周围那些隐隐约约的怨魂,暗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美味在前而不能享用……你活着真是个障碍啊。”
“你在这里,对我杀了姬千金也是个障碍。”萧玖年语气平淡地叙述着这个事实,眼睛里却闪闪发光,显然是正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与暗妖缠斗许久,他的力气已经消耗大半,却仍然只是势均力敌,不过暗妖同样处在这种困境当中,进不能杀敌,退不能逃走,使用着自己不熟练的身体和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让他们两个都有一种“龙游潜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惆怅。
“你要是想让她痛苦,我有一个办法。”暗妖的一句话里仍然每个字的音色音调都上下起伏,“既然她让你不快,你完全可以杀了她所有的家人亲朋,这不比仅仅杀她要好的多?”
“你说的很对。”萧玖年动作不停,形如幻影。
她是没有什么“以直报怨,以德报德”的想法,杀个把人的同时杀他全家斩草除根对她来说太自然了,顺个手的事儿。不过……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没有道理的。比如说现在,她脑子里就一晃而过如果千裳在这里一定会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喊不行的场面。
……嘁,弱者。
因为脸色苍白而显得睫毛格外黑浓的眼帘掀起又落下:“太对了,只是我不想。”
“我是喜欢杀人,不是喜欢迁怒。退一万步讲,我恨的是她,杀掉别人对消除我的恨有哪怕一丁点意义和作用吗?”
“看来我们是无法谈拢了。”暗妖说着话,身形流光一样从山洞深处窜向洞口,“我当你可以与我结盟才会让你发现我,以后不可能了。”
“休想跑,把你的身体留下!”萧玖年腾身便追,前面忽然出现一个人型,被暗妖一手抓起,暗器一样朝她扔来。
能到这种地方来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萧玖年心中有这样一个信念,所以动起手来就毫不犹豫,直接一掌击在那人后颈上,然而就这短短的一瞬间,暗妖已经消失的连影子都不见了,气息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萧玖年顿时勃然大怒,将那还未昏过去的人扔在地上,一脚踏在胸口,将箫直指她的咽喉:“你又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