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裳重新开始做机关人。

　　她倒是没有放弃机关术，但是自从上次的归无杀害那些花妖的事情后，她已经放弃了机关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制作机关兽了。

　　……梦魇般的记忆。

　　他们上课的时候都要自己负责原材料呢，更不要说她自己弄了。盘算一番之后，千裳开始了她的第一个步骤——扛着斧子去砍树。

　　堕落啊，堕落啊，她已经从一个学生堕落成樵夫了，接下来怎样，当个渔夫吗？

　　心好累……

　　莫遥看着她砍了两棵树下来，疑惑道：“你是要开荒种地吗？”

　　“什么？”千裳愣了愣，“不是，用来给你做身体的。”

　　莫遥不说话了，看着千裳把树皮去掉，按照她之前量好的数据拿出尺子再量一遍，切成长短不一的一段一段，然后砍出大概轮廓，接着就把它们收起来走人了。

　　“这就完成了？”莫遥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千裳把地上那些树叶和木渣收拾起来埋到一个坑里，“一天完成是不可能的，至少要七天，再说我也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这上面啊，等我回去先做些小地方，明天再来弄大块。”

　　莫遥默不作声地任她安排。

　　千裳朝前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莫遥的沉默是因为什么：“你阿婆那里，已经好几天都没有人了吧？”

　　莫遥脸色沉郁地点头。

　　“这样的话……”千裳很苦恼地挠着头，只好又把已经装进去的木块再倒出来，“那我就只好熬夜做通宵了。”

　　她穿越的时候点亮的金手指是当保姆吧，是吧是吧？不然为什么总是要她来收拾烂摊子？

　　她抱着一块圆圆的木头在那里雕刻眉眼口鼻，心里哀怨不已，看莫遥手足无措地飘在半空中，立刻毫不客气地支使她：“别愣着呀，既然想早点回去，你也赶快帮点忙。去把那几块木头削成长条，长度我已经给你削好了，你就弄出个胳膊的大概样子就行了，好好弄，这可是给你用的。”

　　莫遥顺从地去拿那木头，但她的身体直接穿木而过：“我碰不到。”

　　千裳丢给她一把小刀：“不用你碰，拿着刀就行了。”

　　莫遥再伸手拿刀的时候，不知道千裳对那刀做了什么手脚，就能够顺利地拿起来了。她自己虽然碰不到木头，刀却是可以的，于是就只好一下一下地砍下去，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用来固定，所以那圆形的木头就咕噜噜地滚，砍在右面，它就往左滚，砍在左面，它就往右滚，半天下来那块木头也只减少了十分之一，距离圆滚滚的形态还差得远，倒是出了不少伤口。

　　千裳虽然背对着她，但对那边发生的事情却是心知肚明，不过除此以外她也没什么忽视莫遥的好办法了，一个人始终不发一言地盯着自己看实在是压力山大，她承受不来。

　　于是好半天林子里都显得极为安静，只剩下刀刮木头的嚓嚓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千裳在这个由她一手主导的安静氛围里越来越紧张，总觉得背后那个人说不定只是将仇恨埋在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举着刀扑过来了。

　　“那个……”莫遥突然细声细气地开口了。

　　一直提心吊胆的千裳手猛地一抖，在自己左手食指上开了个大口子。

　　造孽啦！

　　她悲愤地扔下刀，右手在左手上面一抹，看着那口子在红光中渐渐消失：“什么？”

　　“如果不麻烦的话，你可以现在教我些东西吗？”莫遥说得很小心翼翼，毕竟在她不算漫长的人生中，除了阿婆，很少有人会答应他的请求，再后来，她就根本不去请求别人了。

　　“教……啊啊，没问题，那我就从最基础的交给你好了，不用认字的。”千裳恢复了自己的手指头，又拿起刀来，“如果从最根本的概念上来说，我们将天下分为四界，分别是妖界、魔界、仙界、人界，如果从生命和大小来看，还可以加一个附属界，也就是鬼界。我们这里是妖界，你来的地方是人界，然后你之前死了的那段时间就是鬼界……这三界你都看过了，魔界和仙界不出意外你应该不会接触，所以就先不说了。人死之后还有魂魄，在鬼界的时候可以选择投胎转世，也可以选择以鬼身修炼，重新拥有肉身，其实现在我就是想让你这么做……”千裳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好老师，说起话来又繁琐又混乱，莫遥却没有任何一点不满嫌弃的表现，在那边听得频频点头，非常认真。

　　于是她们一直上课上到月上三更，千裳讲的口干舌燥，转了个身把手里那个脑袋和面前那张脸对比了一下，终于点头：“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继续。”

　　莫遥变成鬼之后的一个优势就是不会觉得累，也不会想睡觉，所以千裳说什么是什么，收拾东西打算走的时候，千裳也想起了这一点，猛的一拍脑袋：“反正你也不睡觉，时间浪费也浪费了，不如我给你念一遍《千字文》，然后你背下来，到时候照着书看就能认得字了。”

　　莫遥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千字文》只有一千个字，背起来也很快，一刻钟都不到千裳就背完了一遍，想想又说：“你有没有没记下来的地方，我再给你读一遍吧？”

　　她确实是在偷懒，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能让莫遥全记下来，能背下来三分之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莫遥当然不知道她的话背后含着的意义，所以问起问题来也很诚恳：“有一点没记住，‘贻厥嘉猷，勉其祗植’后面是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贻厥嘉猷，勉其祗植。省躬讥诫，宠增抗极。殆辱近耻，林皋幸即。”千裳念完一遍之后反应过来，这已经是靠后的地方了，“你已经都记住了？”

　　莫遥紧张地摇摇头：“有些地方还不是很熟，需要常常复习。”

　　“这还不熟，你还想怎么熟。”千裳喃喃道，为什么她碰见的一个两个都是天才，这让她情何以堪！

　　“你回去之后看书，把这些字和声音对应起来，要是有记不清的忘了的，千万别瞎记，到时候记乱了不好改。”千裳翻了一通自己的空间，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本几百年前就被她闲置不理的《千字文》，“明天我们上史学课，正好要对人界历史做个总结，到时候我带你去，你也能多学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