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荷塘走了一圈之后千裳就彻底被清城书院折服了,甚至还考虑了一下能不能转个学。
回到荷叶上,没跟着她出去的巫衍跳到千裳肩膀上,默不作声。千裳很熟练的把自己的手腕靠过去,结果半天没反应,她不由得转头纳闷:“怎么了?”
巫衍一脸沉郁之色,慢慢抬起头看她:“我预测到有人会死。”
千裳条件反射地就转头往后看,结果看了一眼的宁静平和,她又转过头来:“谁?”
巫衍诚实地摇头:“还不清楚,但是会在乾坤院里发生,不在这里。”
千裳顿时就没有继续听课的心了。
就算巫衍说事情是在乾坤院里发生的,她也忍不住左顾右盼,毕竟巫衍说的话从来没有得到过验证——上次预测林渊会被关起来只能算推测,不能当准——这是头一次,谁能保证她说的就一定真啊,或者乾坤院里有,这里也有?
她这样东张西望的,上面的老师又不是瞎子,也不肯对她视若无睹,所以当即就有一束光指中了她:“那边的同学,要么安静听讲,要么请离开这里。”
千裳瞬间就脸红了,赶紧给老师道歉,剩下的时间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脸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过心里头还是一团乱麻。
她在心里跟巫衍说话:“什么时候的事?”
“我现在预测不到太久远的事情,不会超过一个月的,一个月内,必出人命。”巫衍也在心里跟她交流,“而且还是我们巫族动的手。”
瞬间她就感觉到千裳的身体绷紧了,不由庆幸自己是蹲在她肩膀上而不是窝在她怀里。
“……桑桑?”千裳问。
“我不知道。”巫衍很诚实。
上次巫族来信的时候,千裳直接就叫巫衍撕破脸算了,不过还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撕的,这时候再问,就听巫衍说道:“我给他们回了信,就说他们是痴心妄想,我绝对不会帮他们的,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来杀了我。”
千裳:“……虽然我叫你撕破脸,可你也不用这么不客气吧,好歹是一族的。”
巫衍沉默了半天不说话,很久很久之后才说:“你还记得,我有一次在石洞里,说了‘是’吗?”
千裳对于这个还真没什么印象,犹豫了一阵子:“不太记得了,什么时候,是上个学期吗?”
巫衍对她想不起来这件事反应也很淡定,并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就是那次,在人界一个石洞里有一个人像似的石头,我在那里拿回了我预测的能力。”
千裳想起来了:“我记得,不过你那话好像不是对我说的。”
巫衍把头靠在她脸上,毛茸茸地蹭得她发痒:“是对我自己说的。”
“是什么意思?”千裳好奇问。
“意思是,我将摒弃我的族群,抛弃我的祖辈,从今以后,专心如一。”巫衍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郑重过,“无论你想让我做什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千裳觉得有点不大对头。
或者说,她就从来没有过什么幸运的时候,所以一旦有人表现出“你就是很好,我就是要对你好”,她反而会觉得那人背后憋着什么坏点子。
不过巫衍……作为契约过的妖兽,心灵可以相通的生物,她是能感觉到言语真假,心思善恶的。
所以是真的?
千裳正绞尽脑汁得想该说什么,就听巫衍道:“所以我现在依靠的就只有你了,现在我饿了。”
千裳:“……”
这种梦幻一样的泡泡消失得真快啊。
她把巫衍扯到怀里,然后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手腕:“喝吧。”
等到这个老师上课也告一段落了,他们再一次离开了那片荷塘继续走。
不过千裳心里装着巫衍刚才说的话,看什么都打不起精神,一路上都在偷看桑桑。
乾坤院里她知道有巫族后裔当妖兽的就只有三个人,除了她就是那个已经死去的方苓,剩下的就只有桑桑。
还是说这次巫族打算无差别动手,不管是谁,只要是妖族他们都杀?
再不然,就是有人同样拥有巫族后裔,只不过他们不知道。
愁啊,到底是哪一种可能呢?
她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地跟着其他人乱转,就连那个后来休息够了重新开始的考古模拟现场都没能让她提起劲。
傍晚的时候大家都去吃饭了,和乾坤院里不同,他们这里不会把饭送到每个人面前,而是像大学食堂一样让你自己进去吃,当然是不要钱的。
他们跟着人、流走。
清城书院走的是小巧玲珑的苏州园林清雅风,吃饭的地方是一间一间的小亭子立在水上,用竹桥藤桥连接着,而且也有类似菜单的木板挂在亭子的栏杆上,想要什么只要说一下就可以了。这样做平时当然没问题,因为清城书院其实招的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今天——也就是现在史学展开办的这段时间,来的人呈几何倍数地快速增长着,显然这些小亭子就不够用了。
他们站在水边,十分踌躇,这个时候当然不会还有空着的亭子留给他们,所以到底是等呢,还是不吃算了呢?
这后勤做的准备也太不充分了。千裳在心里嘀咕,民以食为天,就算她刚才还为了巫衍的预言而惴惴不安,一个时辰之后神智也被肚子叫回来了。
他们并不是没有吃的,不过到了一个地方,当然还是在本地吃比较好,老吃干粮算怎么回事?所以站在那里踌躇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围着的人并不多之后,立刻就明白了不是这么回事。
确实是要在亭子里吃饭没错,可是并不是只能在这里吃,前几天来过的人都熟门熟路的往外走,他们也就随大流跟着走了。
清城书院是临水而居,院门前有着特别大的一片湖,之前他们来的时候就只是湖而已,连桥都没有一个,这时候再看,就发现上面已经多出许许多多桌椅,还都是石制的,荷香迎面,绿意满湖,分布着许许多多自雨亭,将湖水抽送至亭盖之上,又从四面倾泻下来,值此夏日,凉意沁心。
千裳顿时汗颜,她就说这个展已经开始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会到现在都没解决这个问题。
湖水里面有许多淡金艳红的鲤鱼,千裳盯着它们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鱼鳞上居然也有字,这就让人很难理解了——游动的鱼,字还那么小,谁能看得见?清城书院为了贯彻自己的名号,有点矫枉过正,画蛇添足了。
天黑的很慢,大约是这个地方比较靠南的缘故,天上的红霞持续了很长一阵子也没彻底消失,这让他们在吃完了之后还有时间想一想把房子搭在哪儿。
“其实我觉得这里就不错,”焱云舞站在湖边摩拳擦掌,“地势又平坦,视野又开阔,再说明天我们赶在人来之前把房子收起来就行,也不耽误事。”
他们既然不是跟老师来的,自然书院也不会给他们准备什么住的地方,所以这个重任还是要落到焱云舞头上。结果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站在旁边的人神神秘秘的凑过来了:“你们要住在这里吗?这里之前死过人的,换个地方吧。”
千裳:“……”
她好像是穿到神话世界,不是穿到名侦探柯南里吧?
“说真的,很久以前死过人的,尸体是扔在湖里让鱼吃掉了,只有你们这些不知道的才坐在湖里面吃饭,像我们从来不来的。”那人冲着他们几个挤眉弄眼,“我知道这附近有客栈,我带你们去,便宜!”
千裳:“……”
哦,是个拉客的。
她淡定地挥挥手拒绝了他:“不怕,哪里没死过人啊,时间长短而已。”
那人:“……”
生意要跑。
焱云舞上下打量着他:“人界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在乎什么死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