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裳左手拎着小桶,右手拿着铲子,蹲在地上掀开一块一块的石板,从中寻觅石板夹缝中隐藏着的紫石苔。
这可真是件苦差事!
紫石苔说来是血迹的堆叠,但是风吹日晒雨淋之下也没有多厚,还要把它跟真正的脏东西区别出来,而珩离墨又拒绝对她进行任何帮助,简直是让人没活路了。
顶着大太阳,耳边是叮叮当当的兵器相撞声,自己又蹲在地上,左手拿筐,右手拿铲……千裳这个时候很想唱一首《采蘑菇的小姑娘》来给自己伴个奏。
“狐狸精你又来啦!”那神出鬼没的小道士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活蹦乱跳地就过来了,看来昨天那一脚对他造成的影响为零,“你今天是特意来看我比武切磋的?”
千裳大翻白眼:“你昨天挨揍没挨够,今天又来了?”
什么人啊这是,斯德哥尔摩还是抖m?
小道士信心满满,完全不以她的话为忤:“昨天那个人年纪太大了,厉害点也正常。这回我找了个跟我年龄差不多的,怎么说我也是庠序所出来的优等生,总不能还被人摁着打吧?”
千裳抬头看看,焱云舞和她对面那个人仍在酣战之中,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等等吧,现在有人占着地方呢。”
小道士跟着她的动作也抬头:“你朋友?这是什么妖精?”
千裳立刻义正言辞地用法术封住他下面的话:“这种话你对我说说也就算了,敢对她说,打断你的腿!明白没有?”
小道士一脸茫然,张着嘴呜呜啊啊的说不出话。
“在她面前,你就老老实实的称呼妖族,再敢把妖精这两个字拎出来说,小心叫你这辈子都说不出话了。”千裳撤了法术,就看刚刚恢复了语言能力的小道士一脸憧憬,两眼发光,仰头羡慕不已:“是真正的妖族啊!能让我永远说不出话来!一定非常厉害吧!”
千裳:“……”
这位少年,你怕不是个傻子噢!
等了一会儿之后,周围萦绕起淡青色的雾气,焱云舞跳下来,右手把龙枪戳进地里没入三寸,另一只手抬起来擦掉额头上的汗,看着小道士奇道:“哎千裳,那个喊你狐狸精的家伙又回来了,找你的?”
千裳已经淡然了:“他是来跟你抢地盘儿的。”
“什么抢地盘儿?”焱云舞用手擦了两下额头觉得不爽利,干脆改成用袖子擦。
“你恐怕要让一让,他要用这个练武场挨顿揍。”
小道士顿时不乐意了:“凭什么我就一定要挨揍啊?”
焱云舞看看小道士那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再看看周围,没看见有什么别人——围观群众除外:“你和谁打?”
小道士抬起右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尴尬:“那什么,你先打着,他还没来。”
焱云舞纳了闷:“怎么回事,这么大个魔界就只有一个练武场?”
“不是啊,是因为现在是特殊时期。”泠筝自动自发地跳出来解疑答惑,“现在都要拘着年轻男女谈恋爱,要是开放了练武场,那他们的心思肯定都要放在这上面,更没人听话了,所以就只开一个,所以有时候排排队什么的你就忍一忍,要么我带你去我们横戈院,那里打也是一样的,就是没这些雾气什么的。”
焱云舞“哦”了一声:“那行啊,去横戈院就横戈院。”她豪气干云地上前一步拍拍小道士的肩膀:“小子争点气,大老远从人界过来,场场都输那还行么!”
小道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巾,自信满腔:“那当然,我这回至少也要拿个平手,对了,你也是妖界的,你是什么妖精啊?”
千裳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转过身去。
不长记性就是这种结果!
背后传来“啪”的一声,然后焱云舞的声音就愤愤然地响起:“你们人界一个两个都听不懂话是吧?妖族!我都纠正多少次了,你再敢让我听见一句妖精试试!”
千裳再转身回去,小道士已经没影了。
“……她往哪个方向扔的?”千裳问泠筝。
泠筝把手朝着东南方向一指:“……那边。”
千裳手搭凉棚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但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她只好把搭凉棚的动作改成扶额:“一会儿那个和他约好了切磋的人来,不会以为他是临阵脱逃了吧?”
“没事儿,扔的不远。”焱云舞毫不在意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想回来也就一刻钟的事儿,我们走我们的。”
和焱云舞切磋固然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但是挨个排队来——对于这些魔界的学生们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然而焱云舞只有一个,练武场也只有一个,这回转移到横戈院里,练武场有了,就只差和他们切磋的人了,所以他们自然而然就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三个。
千裳看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朝自己走来,虽然脸上盈满笑意,不过她背上扛的那把大刀可不像是用来当道具的……千裳四下张望,想找个什么人来帮自己挡一挡,结果无奈的发现她这里还算是好的,别人那里都围了两三个,这顿切磋是逃不过了。
……
日暮时分,魔界诸人皆大欢喜,焱云舞和泠筝也很欢喜,剩下人的态度,我们不提也罢。
“果然还是你们妖界和我们对脾气,”第一个找到千裳头上来的少女把坐在椅子上休息的千裳一把拽起,“我听泠筝说了你们来这里是为什么,她来的时间短,不知道,我带你们去看好玩的!”
她背对着夕阳冲千裳眨了眨眼睛,带着十二分的狡黠诱惑,然而千裳今天被迫打了将近一天的架——不,是切了一天的磋——早已精疲力尽,就连莺时会的情况她都不想看了,也懒得再去找黯无央问颜料寻找的进展,只想往床上一趴,度过晨昏冬夏。然而主人盛情邀请,她也没办法断然拒绝,只好将求助的眼光看向了仍然精力充沛的泠筝,自觉眼睛里的希冀渴求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
泠筝果真不负众望!
她确实看出来了!
就是看的方向似乎有点反……她把千裳的眼神当成了不好意思发出请求但又真的很想去的表达,于是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你不用担心,他们精力可多着呢,想去跟他们说!”然后转头又看那个少女,“阿荧你想带他们去哪儿都行,保证不给你拖后腿!”
名叫阿荧的少女顿时一甩头发:“包在我身上,一定带他们玩儿好!”
千裳,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