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不太乐观，而是很不乐观。

　　千裳看了半天，发现军队和那位女将士始终围而不打，他们确实占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不知为什么，却只防御而不进攻，保证那条鬼蛇不能离开看台一步，却也不消灭它，领头的女将士手中的长刀寒光烁烁，却只敢用刀背攻击，这样一来，攻击力度当然就小得多了。

　　“他们怎么不动手？”千裳纳闷了，“总不至于是想拿它回去养着，所以怕伤了它吧？”

　　焱云舞在一旁不停抚摸着自己的龙枪，用充满渴望的目光看着看台。

　　“他们不是不动手，他们是在等。”凤魅也看着那条鬼蛇愤怒地在包围圈中发出嘶吼声，“这条蛇不是整体，万一处理不好，里面构成它的冤魂跑出来，凭现在的这些人数绝对拦不住，会更麻烦。左路征平军是驻守在与魔界相交的地方的军队，擅长攻击而不是追捕，他们在等专门能对付这种攻击后会散开的生命的八方军。”

　　千裳眯起眼睛仔细看，才发现那条蛇身上的细鳞其实每一片都是扭曲的人脸，呲着牙，拧着眉，张着嘴，不断扭动，无声呼号，再联系到这条蛇身躯之大，鳞片之多，她就明白了。

　　击败这条蛇，击杀这条蛇，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如果这条蛇死了，里面的冤魂跑出来，却不和他们打，而是扩散到妖界呢？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乌云在上面盘旋着，甚至偶尔还闪烁几丝电光，显然这乌云的所有者心情并不美妙，但乌云上却传出了悠扬的箫声，带着一点欢快，在那里吹《江南调》，根本就是存心在气她们——以一种“我不高兴，你们谁都别想高兴”的心态。

　　周围的妖族也都听到了这声音，一时间纷纷抬头：“是谁在上面？”

　　“不会是文武使吧？”

　　“要是不是，他凭什么上去？”

　　“是不是八方军派来控蛇的？”

　　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上方的萧玖年显然是听到了，不仅不以为忤，还加大了声音，这下连正在小心控制鬼蛇的军队也听到了，领头的女将士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那片乌云。

　　“各位都请保持安静！”泠筝站在半空中，厉声喝道，“东南方向、东北方向已经清理干净，东南口和东北口的各位请后退让出空地，如果想要离开这里，请保持秩序，依次排队离开，不要打闹拥挤，不要大声说话影响他人！距离较远又想离开的妖族，可以适当腾空，但不要高于半丈，有带领照顾幼年妖族的，可以腾空一丈，周围的妖族请适当照顾让出空位，注意保护孩子！”

　　她中气足，声音里又向来都带着几分严厉，刚才动乱之中也是她始终出手处理，所以大家都对她有印象，一说出来就纷纷听从，很快两个出口就已经让开了半圆形的空地，有几个年纪特别小、还不会腾云只能使用法器腾空的幼年妖族先落到了那里，却没有大人看管，站在门口处不肯走，似乎还在等什么。

　　“年纪这么小，怎么能让他们自己出来！”泠筝看到了这一幕，立刻拧起眉头，对千裳她们道，“你们去帮忙看一下，要是始终没有大人，就要他们先不要走，在安全的地方等候，等事情结束了由征平军送他们回去。”

　　千裳没敢说他们几个到处乱跑的时候也就这个年纪，听了泠筝的话就往那边赶，离得老远的澜画看见了，心想不能去打扰英雄的工作，千裳她们反正又不是工作人员，不如去探听一下英雄的消息，于是勇敢地一甩短短的头发，一头扎进人群中往那边钻过去了。

　　那几个孩子都是兽妖，而且法力都很低，有一个连耳朵都没收起来，就在头上立着，又长又白又软的一双耳朵，任谁看了都知道那是个兔妖。

　　千裳因为自己当年也乱跑过，所以教训起他们来就很心虚，声音不敢大也不敢太严厉，怕伤了他们幼小脆弱的小心灵：“你们怎么能自己跑出来，多危险啊。你们的大人呢，没人陪你们来吗？”

　　一个棕色衣服的小男孩很不服气，挥着自己的小拳头：“我们都化形了，不小了。”

　　旁边一个和他长得差不多，衣服也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吸吸鼻子：“就是，再说这里是妖都，又有军队，哪有那么多危险？”

　　长耳朵的女孩子没说话，用一种疑惑探究的眼神看着千裳。

　　焱云舞拍拍第一个小男孩的脑袋：“小不小和化形没关系，你现在连腾云都不会，还要坐法器呢，这样也敢说自己大，丢不丢人？”

　　小男孩涨红了脸，很不自在地把头扭到一边躲开她的魔爪：“我只是飞的不好，又不是不会飞！”

　　珩离墨抓住焱云舞的袖子，把她的手拉开了，避免小男孩因为过于害羞而脸红爆炸。他微微弯下腰，很和气地问他们：“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知道这里在进行比武？你们应该不是妖都的吧。”

　　小男孩不是很想和他说话，一直左右摇晃着自己的身子，到处看。

　　他旁边的小男孩倒是回答了珩离墨：“姐姐说我们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所以就带我们来了，来了好几天了，才知道今天比武，碰见了就顺便来看看的。”

　　千裳多嘴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姐姐呢？”

　　第一个小男孩忽然警觉起来，狠狠瞪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千裳：“……？？？”

　　女孩子拽拽他的袖子：“你别这么说话。”

　　小男孩还是很警惕：“她问这么多干什么？肯定不怀好意！”

　　女孩子还是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千裳，看得千裳都忍不住猜想是不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要不是周围人多，她真想马上拿面镜子出来看。

　　凤魅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你们家大人从来没教过你们在外应该有教养吗？”

　　小男孩鼓着腮帮子瞪他。

　　“算了，熊孩子，关他两天就老实了。”千裳觉得在这种时候纠结教养实在舍本逐末，于是挑中了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小姑娘：“你们是哪里来的啊？是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姐姐认识朋友，可以帮你们找你们的姐姐哦。”

　　小女孩红色的圆眼睛一下瞪得更圆了，是那种终于想起来一件事情，兴奋的睁大眼睛那种圆：“我记得你，你来过我们的山，来找欢娘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