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的时候,岐首已经是晚上了。
因为生命的长度,岐首妖对待时间和其他妖族一样奢侈,岐首当地的元宵节长约十五天,没有固定开启和结束时间,只有大概范围,可能准备着准备着,觉得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就提前开始了,或者时间到了还没玩够,那就相应的再延长几天。
为了记录到岐首元宵节的准备工作,以及避免岐首妖提前开始错失时机,她们是提前了三天到的。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可是街上的氛围已经很浓郁了,处处都是漂浮的灯笼,外面包裹着一团云雾,防止被别人提前看见全貌。
许多夜行的妖族正在检查这些灯笼的位置是否合适,会不会阻碍道路,会不会飘得太高影响飞行,会不会大小排列不合适影响美观,为了避免有游客趁机偷灯笼,他们都在头上顶了一小簇定型的火焰,随时间变化成红黄蓝色交替进行,以确证自己的身份。
除此以外,又有许多绿衣服的妖,腰间一个小包,分散在大街小巷,不断在地上撒着些什么,路过的妖都自觉避让,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他们随便找了一家客栈,掌柜是个物妖,土生土长的岐首妖,每次元宵节都能看到很多学生,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提出点建议。听说千裳她们也是来这里考察的,就建议她们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们会开始准备道路,你们要是不想错过,最好早点去。上个一百年的时候吧,也有一队学生过来,但他们第二天起晚了,所以看见的时候都已经弄完了,后悔了很长时间。”
千裳好奇道:“不是还有三天吗?你们这么早就弄出来,不怕别的妖看见啊?”
掌柜一边指使机关人把杯盘碗盏都拿走清洗,一边道:“按理说是这样的,不过他们准备工作全都已经做完了,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我们一致决定提前开始了。”
千裳并不惊讶——因为根据书上记载,提前一个月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那你们不怕有的妖按时间来没赶上吗?”
掌柜打算走了:“那很正常,总有妖看不到的,就算我们延后半个月也会有人赶不及的,正好提醒他们下次注意。而且现在来的妖已经很多了,要不是很多都在城外自己搭了房子,你们根本住不上客栈。因为最近涌入的妖族太多,我这个客栈都是临时建起来的,怕你们到处乱建挡了路。行了,你们早点休息吧,明天太阳升起前一定要起来,不然就看不见了。”
“我我我知道!”焱云舞唤醒自己的记忆,“我在镜映石上看见过,他们明天会召集植妖进行道路修整工作,场面还是很宏大的,值得早起去看。”
“我也看过记载,不过具体场面还真没见过。走吧睡觉去,明天还早起。”千裳起身,带头往楼上走。
走到拐弯的地方,凤魅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来了:“刚才那个鲲鹏说的什么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我难道还事无巨细全告诉你啊?”千裳心虚着挣开他的手,“走了走了。”
凤魅没有再拦她,而是站在栏杆边看楼下:“你不说也行,我可以直接去问她。”
千裳豁然回头:“你问谁?”
“那个鲲鹏啊,顾至真。”凤魅很淡然,“而且我确实不太清楚你的行踪,问问焱云舞就好办多了。”
“快给我闭嘴!”千裳大惊失色,左顾右盼看见焱云舞已经进了房间不在这边才松了口气,随后恶狠狠道,“我警告你,不准跟云舞说一个字!”
“这要看情况。”凤魅丝毫不为她的威胁所动,“我要问清楚,焱云舞知道的多,我当然要问她。”
“行行行我跟你说,但你要保证绝对不让云舞知道。”千裳拿他毫无办法,“你……”她做贼一样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看了一圈,朝凤魅招手,“你出来,站这儿太危险了。”
站在客栈外面,千裳对他三令五申:“你先保证绝对不和云舞说。”
凤魅点头。
“也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凤魅摇头。
“恩?!”
“我能保证不告诉她,但我不可能保证她不知道。”凤魅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又不是只有我知道,你不小心说露嘴,她跑去问顾至真,乃至萧玖年什么时候回来被她发现不对,她知道的渠道太多了,这我怎么可能保证?”
“你说的有道理……”千裳抱臂想了想,随即断然道,“但我不管!我跟你说你就是怕你乱问结果云舞知道了,如果告不告诉你她都会知道,那我为什么告诉你?回去了回去了。”她转身要走,凤魅在后面道:“你现在回去,云舞肯定等着审你。”
千裳一下站住了:“什么?”
“她一路上都在研究这个,只有你忙着转移话题没注意。”凤魅走过来,“反正你回去,要么告诉她,要么今晚就别睡了。”
“我要告诉她今晚就更别睡了……”千裳咕哝了一句,“那就更没必要告诉你了。算了还是得靠我自己,你让开让开,别挡道。”
凤魅让到一边去:“你还记得暗妖的事情一定要和我们说绝对不能瞒着吧?”
千裳脚步一顿,然后明显想起来了:“哦,对啊,我跟你们保证的是这个!”她顿时松懈下来,“太好了,这事儿和暗妖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就算云舞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了。谢你提醒我,我先上去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去,凤魅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也跟着上去了。
不得不说,凤魅在有些时候还是很准的——比如说在云舞打算审她这件事上。
难怪刚才焱云舞没等她就自己进房间了,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你这是想干嘛?”千裳站在门口,看着摆成公堂模样的屋子,硬是不敢进去一步。
“哦,你上来了啊,进来啊,在门口愣着干什么。”焱云舞坐在“公堂”上,“啪”地一拍惊堂木,“你给我过来!你再去隔壁找顾至真啊,你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