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儿搞来这身行头？”千裳没被她吓住，佯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大晚上你折腾什么呢，明天还有事呢，赶紧睡吧。”

　　“别以为你一天都在那儿转移话题我看不出来，”焱云舞可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她糊弄过去，“赶紧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说我就去问顾至真。”

　　一个两个的全去问顾至真！你们咋不上天呢？

　　千裳真是拿她没辙：“上次我去找萧玖年，正好碰见她了。”

　　“就是你前一阵夜不归宿那次？”焱云舞记忆力好得很，“那怎么和人界仙界扯上关系了？”

　　“偶遇、偶遇……”千裳干笑两声，想绕开去睡觉，但焱云舞一点都没有让开路的意思，只好站住了，“这事儿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去找萧玖年的，到了之后发现人界仙界想抓她，然后我就顺便帮了她一把。”

　　焱云舞对此深表怀疑：“顺便？”

　　千裳点头如捣蒜：“顺便。”

　　“不对，那《海上三山图》你又是从哪弄来的？”焱云舞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忘了问你了，你从哪儿把图拿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洞怎么越补越多……

　　千裳在心里擦汗：“是萧玖年给我的，她从哪弄来的还没得及说她就跑了，然后我就没再联系上她，我也不知道啊。”

　　焱云舞凑近过去，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尤其是脸上的微表情：“真的？”

　　千裳拼命点头：“真的！”

　　焱云舞抱着胳膊走开了：“反正就算假的我也看不出来。”

　　千裳：“……”

　　“是真的就好了，假的也无所谓，你实在不想说就算了。”焱云舞爬上床，“睡觉吧。”

　　千裳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了，连忙跟过去：“哇我说云舞你今天很温柔可人啊。”

　　“这种词儿你还是不要忘我身上套的好。”焱云舞指指自己，“虽然说我没学过微表情，可是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你那什么表情啊，瞎子才看不出来你在撒谎呢。”

　　千裳瞠目：“那你……”

　　焱云舞耸耸肩：“看你绞尽脑汁忽悠我那样也怪可怜的，就暂时放你一马。”她警告地看了千裳一眼，“现在你知道你撒谎是个什么水平了吧？下次劝你还是尽快说实话，不要浪费我时间了啊，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千裳：“……”

　　第二天她们是摸黑起来的，就是为了把这个开始仪式从头看到尾，结果出门的时候还是发现大街小巷都堵了个妖山妖海，看来知道这件事而且感兴趣的妖还不在少数，而且其中还掺杂着三成以上的魔界、仙界和人界人士。

　　“看来经过这些年的变迁，负责修路的植妖们的服饰也有了变化啊。”顾至真看着眼前一排一排走过去的植妖，一一与自己印象中典籍上的进行对应。

　　千裳她们来之前确实都做了功课没错，但是没人一直做到几万年前上去，所以都竖着耳朵听顾至真科普。

　　顾至真也注意到了，所以本来想感叹一下就算了的，也就接着说下去：“最早的时候他们的衣服都是黛蓝色的，因为此地偏寒，植物多苍翠，这样比较符合大多数植妖的颜色，不过现在颜色都有所变浅，除了竹青色又多了……我看看，荼白，秋香，绯色，紫檀，恩，多了四种颜色，可能是因为气候有所变暖？这个我要去当地的古籍所查一查，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有，以前他们的衣服比较短，也较为厚重，因为早期到这里来的人界修士多是昆仑派的，他们的特点就是在雪山上修炼，衣着古朴大气，这种穿衣风格也对岐首产生了影响。现在的变化应该是有仙界因素在，因为他们的衣服更加轻薄飘逸，而且颜色上多是调和出来的，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仙界的银花树叶，所以他们的衣服中都微带银光，黑暗中就更加明显。”

　　旁边的一个老头儿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小姑娘可以啊，分析的不错，现在很多年轻的岐首妖都不会这么认真的观察了！”

　　顾至真含笑道：“只是一点点浅见，您谬赞了。”

　　老头摇着头：“说得好就是说得好，该夸就得夸。不过有一点你猜错了，她们的衣服不是银花树叶染得，而是银花树的种子，因为在试验的时候发现叶子很快就会失去闪光的特性，而种子则更加持久，所以最后我们选择了种子。”

　　千裳早把镜映石掏出来了，交给焱云舞，让她把这两个人的话全都记录下来。眼看东方既白，晓光初现，那些原本静默不动站立在各处的植妖忽然动作起来，道路两边的观者纷纷向两边退去，在空出来的路上，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在空中纠缠伸展，遮天蔽日，无数的枝叶四下铺开，堪堪停止在那些灯笼之前，组成了复杂盘旋的空中道路网络，一个清脆的女声回荡在整个岐首：“在这次岐首元宵节期间，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以及秩序，请各位不要随意飞行，通过藤蔓行走游览，如有紧急事件，可随时向任何一位身着工作服的植妖求助，我们一定会负责将您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您想去的地方或者城外。重复，在这次岐首元宵节期间……”

　　因为藤蔓的遮挡，整个岐首都变的昏暗起来，灯笼就成了最主要的光源，点缀在层叠的藤蔓之间，许多白色的小花次第开放在藤蔓之上，发着银白的光。

　　千裳手搭凉棚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固然是一项大工程，但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做研究又不是拍大美岐首纪录片，所以探究这么做的目的显然比夸它有多美多壮观重要的多，于是她们开始询问当地的岐首妖对此是如何看待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负责安保秩序工作的兽妖想了想，“应该是为了安全吧，每次这个时候都会有各界各族前来我们这里参加活动，小孩子尤其多，像这样用藤蔓在空中建路，首先我们的视野就不会受到阻碍，出了什么事也来得及应对，而且我觉得也很节省空间啊，像如果在地上就只有一层，在天上你想弄几层弄几层，上下左右想从哪看从哪看，这不是方便多了。”

　　“不对！”一个小孩子大声道，“我娘说不是这样的！”

　　千裳她们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至真就已经俯下身子递给他一个棉花糖，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啊，你娘是怎么说的？”

　　小孩咬着棉花糖，口齿含糊道：“我娘说因为岐首比较偏僻，所以早期兽妖物妖都很少，植妖是最早开启了灵智的，后来有一些草食性的动物迁徙过来，伤了很多还没有能力移动的植妖，为了保护他们，那些比较强大的植妖就联手弄了这个空藤，可以让那些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半植妖在上面生存，既能汲取养分又能修炼，所以就流传下来了，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的妖族来到这里，植妖们也变得强大了，这个法子才换了用处的。”

　　那个兽妖厌烦道：“到处都是你们植妖！整个岐首都是你们建的！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别插嘴，去，去！”

　　小孩犟道：“你才是！我娘说你们之前总是吃我们的兄弟姐妹，不然现在植妖的数量还能多几倍呢！”

　　兽妖瞪大了眼睛，挥拳做出要打的姿势：“快走啊，告诉你，啥啥都是你们植妖的，把我们放到哪儿去了？当初人界修士挖你们祖宗当药材的时候，没我们兽妖还有你们现在？连你都不可能有了！赶紧走，回去找你娘去，一天天就知道提自己，你们那么能耐怎么还得靠我们维持秩序？”

　　焱云舞看着小孩被顾至真拖走，悄悄对千裳道：“这我之前还真没在书上看见过——岐首还有种族矛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