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建春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便去路口等着刘俊开车过来。
很快刘俊开着那辆捷达出现在了路边,可能是姚为民授意,没有开那辆漂亮的“桑塔纳”来。
“建春,快上车,老板在等你。”
等风建春上了车,车子便飞驰而去。
车子没有开到风建春预想中的机关大楼,而是直接开去了米庄。此刻原本应该是煤山的地方,却变成一片平坦,下陷的“深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填平,成了一条黑色的土路。
如果风建春所料不差的话,“煤山”已经被用来填了“深渠”。
古有愚公移山,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见识到了一次“移山”,只是两者的目的却天差地别。
车子在矿洞前停了下来,原本被碎石掩埋的矿洞,此刻被灯光照的亮如白昼,几台挖掘机,正在不停的挖掘着。
姚为民就立在矿洞不远处,静静的看着挖掘机在工作。
风建春走到了姚为民的身旁,喊了一声“姚哥!”
姚为民没有转头,一动不动的望着前边的矿洞,
“建春,你说那里埋着一百多个人?”
“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但我确定,里面埋着的不会少于一百人。”风建春肯定的回答道。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身穿夹克的中年男子,低声对姚为民说道:“领导,市里带来的工作组,已经将相关人员,抓捕归案,只有矿主在逃。案件也基本调查清楚,据矿主打手交代,整个矿上应该有两百多号人,基本都是外地来的黑工,矿难时接到矿主的通知,把矿炸了,然后又把塌陷区填了。另外村里每户都被迫收了30万封口费,而且但凡发现附近来人,就给10万封口费并安排离开。所以市里没能及时得到消息……”
姚为民听的咬牙切齿,“一群畜生,一群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骂完之后,姚为民指着依然被碎石掩埋的矿洞,继续问道:“为什么从发生事故到现在,这矿洞为什么没有挖开?”
姚为民刚来的时候被自己的所见震惊到了,没有救护车,没有救援队。
而现场的十多辆挖掘机不是在挖掘矿洞,而是在忙着填渠,整个现场就像是一个大工地。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在掩盖真相,
这是在谋杀,在朗朗乾坤下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谋杀!
中年男子也是满脸愤怒,今天连夜被姚老板喊来H县,当时听到姚老板的说话语气,就知道出了大事。
可是当他火急火燎的从YB市带人来到现场,看到的却是姚老板正挡在一辆挖掘机前,要求挖掘机去矿洞救援,结果换来的却是难听的脏话。
不管这些人知不知道姚老板的身份,在这时间就是生命的时刻,这原本应该在此救援的队伍,却被撤回。
而在现场忙碌着的,却是为了掩埋真相的挖掘机。
这幕后的人真TMD丧尽天良,就该天打雷劈!
姚老板的问话,他无法回答,虽然他现在已经让救援工作步入了正轨,却也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一旁的风建春想到了那开车逃走的胖子,出声问道:“那矿主是谁?是不是一个胖子。”
“矿主叫刘东,就是一个胖子,这里有他的照片,他是李宏伟的小舅子。”
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风建春接过来一看,居然见过,正是那次买手机遇到的暴发户。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李宏伟的小舅子,果然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整夜,姚为民就站在那里看着矿洞的挖掘,风建春却在一边盘坐于地,心中不停的念起了冰心诀,此刻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风建春知道,如果能挖开空洞,那时候才是需要自己的时候,必须要养好精神,才能救更多的人。
县里得到消息的领导,也陆陆续续的赶来,诚惶诚恐的站立在姚为民的身后。
姚为民却一动不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一直快到天亮,矿洞前才传来工人急切的叫喊声。
“挖通了,里面有声音!”
……
随着营救人员的进入,一个个遇难矿工被抬了出来。
风建春起身随同医护人员,开始了救援工作。
开始抬出的一些人大部分都已经昏迷,风建春能感觉到他们微弱的脉搏,挨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还能捡回一条命,比起后面抬出来的尸体,他们也算是幸运了。
救护车不停的将伤员送回医院,而原本是煤山的那片空地上,却摆满了一具具尸体。
有的已经满头白发,有的却还未成年。其中许多尸体都没有什么明显伤痕,漆黑的脸上看不清面色,但那紫的发黑的嘴唇明显是窒息而死。
他们指甲缝里那染着血的泥渣,却说明他们临死前经过了多么痛苦的挣扎。
天光大亮,矿洞已经没有再往外抬出人来。救援队也统计清楚,有五十八名矿工幸免于难。却有一百六十三个人,永远的离开人世。
如果不是姚为民在,估计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甚至可能都没人发现这里发生过矿难。
矿井已经被梳理了一遍,因为没有名册,所以根本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没有找到。这些长眠在地上的人,也许此刻他们的家人,还在等待着他们的消息。可是现在却连他们的名字都难以查到。
姚为民瞪着通红的眼睛,眼眶中还洋溢着泪水,对着这些尸体深深的鞠了一躬,他觉得这是他欠他们的,他一定要为这些遇难者讨回一个公道。
鞠完躬,姚为民直起了身子,对着身后那些县领导冷冷的说道:“你们都是凶手!”
说完再也不看他们一眼,上了那辆等了一夜的捷达。
风建春能体会到姚为民的感受,现场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就是要为这些遇难者讨回公道,让那些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风建春又想到今晚田菊家着火的事情,走近昨夜向姚为民汇报的中年男子问道:“这次有没有抓到一个光头?”
中年男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风建春心里暗自琢磨,难道那光头没有参与到煤矿的事?不应该啊,按照那小子的德性,怎么可能不来跪舔县太爷的小舅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