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建春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越聊越觉得自己肩头压得慌,便岔开话题道:“昆玄道长,不知您和我清风子师兄是如何认识的?难道他一直没告诉您他是太微弟子的身份?”
昆玄道长幽幽一叹:“我和清风子前辈相识,一眨眼都过去五十多年了。当初正是清风子前辈助我夺回家师的配剑,还救了贫道一命,可惜眼见我两甲子寿数将尽,却没机会报答清风子前辈这份大恩……幸好让我昨日遇到了你,这也算是天意……”
听昆玄道长这么一说,风建春立刻想到了昨日击退叶静宜的那柄宝剑。
当时那柄宝剑一出,青光耀眼,寒气逼人,一眼便知是神兵利器,却没想到这柄宝剑还和自己师兄有些渊源,他也因此更加的好奇起来,不由地出声问道:“道长,我清风子师兄助您夺回的那柄宝剑,可是昨日的那柄?”
昆玄道长点了点头:“正是,家师佩剑名曰七星龙渊剑,相传欧冶子所铸三剑,这第一把便为龙渊。这柄宝剑流传至今,关于它的故事太多太多了,是真是假已无从考究,家师也从未细说过,只提到过此乃是全真刘祖传下,至于刘祖是如何得到此剑的,家师却从未提及,典籍中也不曾见过有任何的记载。”
听了昆玄道长的话,风建春很是吃惊,没想到昆玄道长的宝剑来头这么大,居然就是传说中的那柄诚信高洁之剑。
至于这柄神兵为什么被誉为诚信高洁之剑,却是来自于一位无名的渔翁。
相传,伍子胥被奸臣所害,逃至长江岸边,受大河相阻,眼看无法逃脱,就在此时得一渔翁相救。
得救后的伍子胥拜谢了渔翁,却又顾虑渔翁会泄露自己的行踪,便以此剑相酬。
哪知渔翁接过此剑,仰天长叹后言道,他是敬重国家忠良才出手相救,并不图报。言后便横剑自刎了。
这时伍子胥才明白了这渔翁并非贪利少信之人,却因自己疑他,而自刎以示高洁,心里很是懊悔不已。
之后这故事流传于世,便成就了七星龙渊剑的至诚高洁之名。
相传后来拥有此剑的主人,不是一代明君,便是安邦定国的良臣名将。后传至唐时,因避讳唐高祖名讳,而改名龙泉,再后来此剑便不知所踪。
后世因龙渊剑锋利无比且寓意高洁,凡制名剑,必称“龙泉”,龙泉也渐渐已成了宝剑的代名词。
而此刻,风建春在得知了这真正的七星龙渊剑,就是昆玄道长昨日所使用的宝剑后,他又岂能不感到吃惊呢?
甚至就在刚刚他听闻的一瞬间,心里还起了据为己有的心思。只是这念头刚起,他便马上将这念头从脑海里清除干净,心中不存半点非分之想。
那一刻风建春的心境,就如佛经中所说的:诸物污垢,水能洗之,然水本净,非用水洗而净;尘本幻境,迷心似染,而尘幻境,亦非尘染而成。
时刻保持着内心的清明,便不为欲念所染,也不会被心魔所趁。现在的他已算是一只脚迈入了“上善若水”的心境,离着“明悟真我”的阳神大成境界,又近了一小步。
不过,却又比之当初清凉山上,清风子出阳神以梦传法的境界,还要差上一些。
“师叔,既然您的那柄七星龙渊剑传自刘祖,想必您老便是出自全真随山派,为何这么多年来都没听您老提起过?”
天宁老道恐怕是早就见识过了那柄宝剑,此时的关注点集中在了昆玄道长的师门上了,反而对七星龙渊剑这柄神兵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
昆玄道长若有深意地望了一眼风建春后,笑着对天宁说道:“如今,道门有记载的现存门派,加起来有八十八派之多,却不外乎都是全真、正一两教分支,既然不是正一便是全真,我又没事提它作甚?”
天宁老道士若有所悟地点着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不解地问道:“可是,全真教由重阳祖师所创以来,后虽被全真七祖发扬光大,却由于七祖修道之法各有不同,也因此有了遇仙、龙门、清静、南无、嵛山、华山、随山这七大支派。您既然是随山派之人,为何这么多年来,又从未听闻随山派祖庭崂山太清宫的人提起过您?难道您因为和家师的关系,加入了我们龙门派的白云观?”
昆玄闻言,脸色严肃地道:“天宁,你入道门也快一甲子的岁月了,却怎么还是存了这么重的门户之见?也难怪你如今的境界,依旧停留炼精化炁的境界不得寸近,看来是这些年道协的俗事,使你道心蒙尘了……”
天宁老道士听到昆玄这么说,不自觉地瞅了身旁的风建春一眼,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昆玄又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知道他是因为想到了风建春的境界而自行惭愧,便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天宁啊,需知修道一途各有各的机缘,各有各的感悟,即便同出一源,修道之法也不尽相同。
有人山野中悟道,有人红尘中悟道,有人从经书典籍中悟道,也有人从山川地理中悟道,可以说有千万人悟道,便有千万种修道法门,也正是因为如此,道门才会出现了如此多的门派。
不过万法同归,终归于道,这悟道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个“道”字,故老祖的《道德经》开篇便有‘道可道,非常道’之言。世人所谓的全真教的门派分支,不过是那些俗世中人的愚见,你如果将自己的道心圈禁在这些框框里,终其一生你也不过都是在别人悟出的道中徘徊,很难再跳出那些个框框悟出自己的道了。”
“我们全真一脉,讲求的是‘身在凡而心在圣境’,身在凡尘门派的框框中,但道心不可陷入其中。以你刚刚的门派之言,便可知你不仅身在凡尘,道心也入了凡尘。
水可洗污浊,水静自然清,天宁,你根基、悟性也都不差,只是这么多年来,被这俗世污浊了道心,再加上机缘未至,所以这么多年来,你的境界才会不得寸进。我看你也该到了放下俗事,专心悟道的时候了……”
说到这里昆玄道长停了下来,将目光看向了风建春,思索了一会儿,指着风建春对天宁说道:“不如你今后就跟着他,他去哪儿你就跟着他去哪儿。至于世俗中的事情,以后就让你天宝师兄去做吧,我看他闲云野鹤的日子也过得够久了,也该到了入世磨砺道心的时候了。”
此时的天宁老道士,还沉浸在昆玄道长的之前的那番话中仔细回味着,脑子也一时还没转过弯来,忽然听到昆玄道长如此的安排,顿时就苦着个脸变成了个闷葫芦。
风建春也十分地诧异,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让天宁道长以后跟着我?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天宁老道也赶忙苦着脸说道:“师叔,我这岁数都能做这小子的爷爷了,如果成天跟在这小子屁*股后面出来进去的,也不是个样子,您看,要不就让我在观里闭关悟道,这样不是更能清明道心吗?”
昆玄道长一听就有些恼了,指着天宁老道士骂道:“放屁,清风子前辈说你是个小猴子,我看你却是头蠢猪。别人巴不得的机缘,你不仅看不到还往外推,简直就是头天下最蠢的蠢猪。”
骂完了天宁老道士,昆玄道长又冷笑着对风建春说道:“既然你是太微门的弟子,老道哪还能轻易放过你这宝山的道理?那岂不成了鸟过拉弓,让我白云观白白错失了这份机缘?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如果不答应也行,我立刻就将你的太微门人的身份,及你未来的行踪,全都通传天下道门,嘿嘿,到那时,无论你去到哪里,估计跟在你身后的可就不止是一个天宁了……”
风建春见昆玄道长居然无耻地耍起了无赖,顿时也没了脾气,只好点头答应下来。他可不想未来走到哪里,都跟夕阳红旅游团一样,身后跟着一大群的老头子。
见二人再不出言反对,昆玄道长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咳咳,昆玄道长,我想我该离开了,我还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所以……”
风建春轻咳一声,提出了要离开的请求,会耍无赖的老道士,他真有些怕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昆玄道长收起笑容,正色道:“如今天下道门全真、正一各持南北,自古全真与你太微门颇有渊源,你既然是太微门弟子,全真一脉所居之处,你太微门人都可去留随意,全真一脉之人也可任由你差遣……天宁虽然境界不高,却在道协有些地位,道门的人头他都很熟,有他跟着你,你也会省掉许多的麻烦。
日后如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你也尽可带着亲人常驻白云观,白云观怎么说也是俗世中天下道门第一丛林,定可护得了你一家人的周全。”
风建春原以为昆玄道长又要提什么要求,却不想老道士给了自己如此的承诺,不禁心中很是感动,弯腰给老道士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