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鸡报晓,沉睡了一宿的袁绍在鸡鸣声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位面目慈祥的老者正坐在自己的对面闭目养神。袁绍明明记得昨天特别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自己。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他用力揉了揉双眼,准备开口怒斥对方,待看清来人后,袁绍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老者面前行礼道:“侄儿袁绍参见叔父。”
“酒醒了啊?”袁隗睁开双眼,对着躬身行礼地袁绍极为不满地训斥道:“瞧你那点出息,遇到点事就把自己关起来灌醉,如何能成大事?”
“叔父教训的是,侄儿知错。”袁绍羞愧地说道。
袁隗轻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本初啊,叔父老了,咱们老袁家的荣辱全系与你一人身上。就算遇到再大的事,你也要抗下去,老袁家不能毁在咱们的手上啊。”
袁绍心中更加惭愧,一时间无话可说。懊悔之情袭上心头,他只好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袁隗语重心长地说道:“本初,叔父知道你要强,好面子。但是你要知道,你不是孤军奋战。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可以跟家里人商量么。”
“叔父教训的是,侄儿一定谨记在心。”
“宦官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本初啊你还是把事情看得简单了。”
“叔父这是何意?”袁绍突然来了兴致。
“大将军跟太后是亲兄妹,太后多次蒙张让相救,于情于理太后都不可能赶尽杀绝。大将军若一意孤行,你叫大将军置太后于何地呢?”
袁绍说道:“这……侄儿到没想过,可那也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群恶贯满盈的宦官啊?”
袁隗微微笑道:“本初啊,你还是阅历不足啊。大将军只是同意宦官们安全返乡,可他说了返乡后就不再追究么?”
袁绍仔细想了想,点着头肯定地说道:“确实没有。”
袁隗捋着长须说道:“让宦官们安全返乡,这是大将军对太后的承诺。将他们绳之於法,是彰显我大汉国法,大将军既然已上表你为司隶校尉,更假节与你。那就是要你替他去做让不方便出面的事情。”
“叔父的意思是?”袁绍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又担心叔父反对便试探性地问道。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你若是大将军,你该怎么做?”袁隗答道。
袁绍心中大喜,赶忙向袁隗称谢道:“叔父教诲,侄儿铭记于心。”
“哈哈哈……”袁隗起身向屋外走去,临出门前扭头对袁绍说道:“本初啊,这世间所有事都有很多转圜的余地,应对的方式也多种多样。但有一点你一定牢记在心,只要有利于提高我们袁家的名望,同时又能够成就自己,那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去做的。”
“是,叔父!”
袁隗出门后抬头望了一眼冉冉升起的红日,嘴角浮起一丝神秘莫测地笑容。
此时的袁绍在众人眼中如同何进的代言人,尤其是何进任命其为司隶校尉、假节之后,出自四世三公的袁绍与大将军已无多大分别。而这一点,袁绍比任何人都清楚。经过叔父袁隗的点拨,袁绍当即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以何进之名传令各地郡县,但凡有宦官返回封地,连同一家老小就地正法。袁绍的执念,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宦官的退路已断,何进却被蒙在鼓里。
收到消息的张让显然不会返回封地等死。为求活命,他不得不再次召集赵忠等人商议应对之策。
宫中人多嘴杂,为避人耳目,张让特别把集会的地点选在了赵忠的府邸。晚饭过后,乔装打扮的宦官们陆续来到这里,赵忠此刻的心情已经恶劣到极点。建造这样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花费了他无数心血,现在竟然要卷铺盖离开,平日里那些阿谀奉承的官员们也都不见了踪影,洛阳城内的商人们更是见风使舵,趁机压价收购他的家产。
密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唯独张让迟迟没有现身。众人坐在一起议论纷纷。等得不耐烦的中常侍段珪突然向赵忠发问道:“赵大人……张常侍召集我等来您家里,究竟有何要事啊?”
“我哪里知道。”赵忠没好气地说道:“自从前日离开大将军府,我就再也没见过张常侍。现在官没了,这洛阳也不能呆了,我看今天啊也就是在我这吃顿散伙饭,互相道个别。”
“赵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张常侍做事向来思虑周全,既然召集我等,那一定是有要事。”段珪说道。
赵忠冷嘲热讽道:“思虑周全,呵呵。上个月他还对我说呼风唤雨的日子就要到了,现在呢?连自家的房子都保不住了,早知道有今天,我还不如听蹇硕的呢,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赵大人……”段珪开口劝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既然事已至此,大家同病相怜就不要再起内讧了吧。”
“马上就回家了,还起什么内讧?就是想起都没地起喽!”赵忠颓废地说道。
一名身穿蓝衣的仆人走进密室向赵忠行礼道:“大人,张常侍到了。”
“叫他进来吧!”赵忠充满怨气地说道。
接着张让在仆人带领下来到密室之中。赵忠一见到头戴斗笠,身皮蓑衣的张让登时就笑出声来。随后,赵忠对着渔人打扮的张让揶揄道:“张常侍该不是落魄到要以打渔为生了吧?”
张让丝毫没有理会赵忠的挖苦,他摘下斗笠快步走到众人面前说道:“诸公,大事不好了!”
段珪急问道:“怎么了,张常侍。难道我们返乡一事有变?”
张让面色沉重地说道:“我已收到消息,袁绍以何进的名义向各郡官府发布命令,只要我等一回到家乡,格杀勿论。”
“什么?”段珪听后如遭雷击,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无法起身。一众宦官全都楞在当场,很快就有人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