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狂祢衡宴会辱曹 满府君公正执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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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大清早,荀彧与孔融宿醉未醒,中书令府的平静就被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给打破了。敲门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一身贵公子的打扮,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现时局动荡不已,能穿一件打满补丁的完整衣服都实属不易,而能像这位敲门的贵公子打扮的人,必出身名门,才能有此装束。等大门打开后,门人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恭敬的说道:“杨公子,这么早来府上叩门,可有要事啊?”

  贵公子心急火燎地答道:“杨修确有要事请荀令君相助,令君在家吗?”

  “我家主人昨夜与孔少府喝酒,现在尚未酒醒,要不您晚些时候再来?”

  杨修诧异道:“孔少府也在?那太好了,我父亲有救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帮我否?”

  门人赶忙行礼道:“杨公子折煞小人了。只要小人力所能及之事,您只管开口便是。”

  杨修言词悲切道:“家父身陷囹圄,现身家性命已在旦夕之间,杨修肯请您能立即引我去见荀令君。我给您行礼了!”杨修说完就要向门人行礼。

  门人抢先一步扶住杨修,急忙回道:“杨公子千金之躯,岂可跪我这卑贱之人,只是此事确实有些为难啊!”

  杨修再一次肯求道:“您就帮帮我吧,我求您了!”

  门人停顿了一下,他深知荀、杨两家世代交好,早在许多年前就彼此联姻,要说关系,彼此还都沾亲带故,再加上荀彧对杨修向来爱护有加。门人一咬牙,索性道:“杨公子请随我来,还望公子不要大声喧哗,吵醒我家主人,作下人的也有下人的难处。”

  杨修抱拳行礼道:“尊驾放心,杨修虽有要事,但也绝不会失了礼数。”

  二人转眼间就来到了昨夜荀彧与孔融喝酒的屋子前。门人对杨修说道:“杨公子请稍候,我去看看主人酒醒了没有!”

  杨修点了点头,门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屋前,小心翼翼地推开屋门,蹑手蹑脚地迈过门槛,他往屋内略一探头,只见荀彧还在睡觉。他赶忙又缩回头去,就在准备抽身离开时,趴在桌上的荀彧却抬起头来说道:“阿福,有何要事啊?”

  荀彧这一句话又将准备出去的门人阿福给喊了回来,阿福轻轻走到荀彧近前小声说道:“杨德祖公子说有急事要找主人,小人本想将他拒之门外,说等您酒醒。可他说事情十万火急,小人没有办法,方才将他引入府内,请主人责罚。”

  荀彧一皱眉,杨彪下狱杨修肯定心急如焚,但此事关系复杂,别人若不明白,以杨修的聪明才智他应该知道这时候谁去求情都没有用啊!他来找自己也是于事无补的。荀彧开口道:“阿福,你这就出去告诉杨公子,就说我宿醉未醒,让他改日再来吧。”

  “诺。”阿福答应后转身就向屋外走去,而在他刚迈出两步时,荀彧又叫住了他:“等一等,你叫杨公子到前厅等我,我随后就到。”

  荀彧本想让杨修回家等待,但又怕他救父心切,直接去司空府求情,到时候父子二人俱陷牢笼之中,事情可就更加麻烦了。

  孔融这时也从酒醉中醒了过来,他依稀听到荀彧与下人之间的对话,恍惚间还听到了杨修的名字,他扶着头起身向荀彧说道:“孔融饮酒无度,以致醉卧令君府,让令君见笑了,还连累令君与我一起,他日还请令君到我府上小酌,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荀彧微笑道:“文举太客气了,孔府家酿岂是一般人能轻易喝到的,此乃荀彧的幸事!”

  孔融行礼道:“听闻令君府上有客造访,孔融就此别过!”

  荀彧摆手阻止道:“文举还是和我一同去吧,来人乃是杨太尉之子杨修,杨家身逢如此变故,你我又都爱莫能助,现也只能好言抚慰一番了,省得他病急乱投医!”

  “也好,还请令君引路。”孔融点头同意道。两个人快走百余步,便来到了前厅,杨修见到二人后跪在地上悲泣道:“二位世叔,请救救我的父亲吧!”

  两人上前急忙将杨修扶起,孔融率先说道:“昨日我已去拜见过司空了。曹孟德做了司空后人也跟着变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我也无可奈何啊!德祖,你还是回去吧,待过得几日,我再同荀令君一起去为你爹求情。”

  杨修的眼泪不断涌出,他再一次跪了下去,接着向二人哭泣道:“晚辈昨日就知孔世叔替我父奔走,为使我父安心,便去狱中探视。晚辈本以为司空下令收押我父只是问讯,怎料那满宠竟肉刑相加。我父年事已高,身体已大不如前,晚辈肯请二位世叔看在与我父同朝为官、又是旧识的情分上救救他吧!晚辈给二位世叔叩头了!”

  “什么?”荀彧失声道,“满府君怎能如此?杨太尉曾位列三公,海内皆有声誉,刑不上士大夫啊!”

  杨修继续哭泣道:“晚辈亦是以此理同满宠争辩,可是他却对晚辈置之不理,晚辈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求世叔,恰好孔世叔同在,您二位一起去,一定能救家父的。晚辈不敢奢求家父能免除牢狱之灾,只求不被用刑,若非用刑,晚辈愿以身代替!”

  荀彧心想,此事若去找曹操,多半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要曹操说满宠办案素来公正,便可直接回绝于他。但要以中书令的名义向满宠发号施令,以满宠的个性,一定会索要尚书台的公文,到时候还是要经过曹操的同意。这样一来,事情又会再度回到原点,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他与孔融一起去见满宠,希望这位县令能够看在他俩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打定主意后,荀彧对正在安慰杨修的孔融说道:“文举可愿与我一起走趟县衙?”

  “我正有此意,不料却让令君先说了!”

  两人很快换好了衣服,结伴前往县衙。等到了目的地,满宠却对两位大员的出现不为所动。孔融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满宠勿要对杨彪用刑,满宠则对“需要司空手书”,当荀彧以肯求的方式请满宠高抬贵手时,满宠则说“国法岂容私情”,两个人最终无功而返,虽气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荀彧对曹操略有失望,孔融则坚信是曹操为了他的个人成就要牺牲掉杨彪。至此,孔融与曹操之间的关系愈发疏远了起来。

  数日后,满宠入司空府面见曹操说道:“经刑讯以及多方查证,前太尉杨彪并无任何谋反之实。但此人乃袁术姻亲,下官不知如何定罪,还望司空明示。”

  曹操听后从案前起身,径直来到满宠身边,拍着他的肩膀不置可否地问道:“满府君向来以严明著称,你既然说杨公无罪,孤自然是深信不疑的。孤虽曾执掌刑罚,但在此事上亦觉得难以抉择,依满府君之见,孤该不该依律处罚杨公呢?”

  满宠躬身道:“杨彪海内闻名,若无犯罪之实便加以治罪,必大失民望。满宠不才,愿明公能对他法外开恩。”

  曹操听后放声大笑道:“在孤得知杨公无罪时便有此意,奈何国法严明。既然满府君都认为此罪实不在杨公,孤还有何话说,即刻放人!”

  满宠领命而出,曹操脸上尽是得意之色,现在许都的内部问题已尽数解决,终于可以腾出手安心对外用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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