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看着残破的屋子一言未发,他发觉无支祁面对鄂橡的挑衅也显得十分平静。
无支祁道:“我只是遵循少主的命令参与此次国师的争夺,你们何必搞出这么大的动作?”
鄂橡冷笑道:“遵循少主的命令?杀死黑蛟也是少主的命令?你勾结道士,图谋不轨,妖界的那位国师信你是个可造之材,但咱们妖王可不信,此事鄂陉早已禀明了妖王,今日少主被召回之时,就是你无支祁形神俱灭之日!”
无支祁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咱们的这位国师与妖王并不是完全合得来咯?”
鄂橡笑道:“合不合得来都与你没什么关系了,今夜你和纪庚辰就会死在这里,你们两个很快就会成为我猴妖一族回归妖界的垫脚石!”
无支祁笑着看向时节道:“看来我们还真的蛮重要呢。”
时节犹豫地看着无支祁,他不知道无支祁为何要将错就错,把鄂橡的注意力引导到自己身上,他没有什么防护的手段,如果鄂橡真的出手,他多半会在顷刻间毙命。
此时只见鄂陉在后面道:“小安,你现在换个新的主人还来得及,也免得我兄长伤到你。”
“小安”先是瞧了瞧院中的众妖,又胆怯地看了眼无支祁。
他看上去像是既畏惧满院的猴妖,又对他的老主人无支祁有所畏惧。
无支祁看着“小安”笑道:“你要对自己的老主人有些信心。”
“小安”低下头,似是不敢去看它,他低声道:“什么信心?”
无支祁狞笑道:“就是战败,也能一口将你吞下的信心!”
它肆意的狂笑声映衬的纪庚辰发抖的身躯更加渺小,“小安”像是十分害怕般瑟瑟发抖,一张小脸更是吓得煞白。
无论谁家的奴儿听到自家主人如果输了就会杀死自己,都会是“小安”眼下的这般反应。
鄂陉在一旁笑道:“无支祁,你这样说未免心胸太狭隘了。而且到那时你若是还有这番气力,又怎么会在战前如此吓唬自己的奴儿?”
鄂陉的这句话一出口,“小安”就忍不住向鄂陉走去,因为身为“小安”能够意识到刚刚鄂陉无疑指出了无支祁此时已是外强内干。
因为若非如此,谁又会未战之前先言败?
无支祁看着“小安”动作,佯作了一副恼怒的样子,他像是无比气恼“小安”的叛变。
鄂陉微笑着招手唤“小安”过来,它看着无支祁的样子脸色更是得意,战前先令对手分心将会对鄂橡极为有利。
随着“小安”一步步走向鄂陉,无支祁的眼中的怒火就会变得更盛,时节看向它时,发觉它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
它为什么会这样愤怒?
纪庚辰不是正在做戏?
时节不解地瞧着它,无支祁身上的怒意是如此明显,他站在无支祁身边已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他的胸腔被巨大的压力死死按压住,那感觉就像是被蛇缠住了一样。
无支祁真的要动手了,时节完全能体会到这些妖怪临近战斗时的杀气。
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已快到了承受的极限。
凡人的身体是无法抗拒如此巨大压力的,他感觉自己很快就会被碾碎。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强装多久的纪庚辰,他只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露馅,因为一旦动起手来,他就会显露出自己是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凡人。
“不要慌,先看看你体内的火种是否能护主。”
时节耳畔传来了纪庚辰的声音,他抬头向外看去,只见纪庚辰也在看着自己,他推测这声音大概是三祖山的某种密语传音术。
“我手中无剑的事早已传遍了妖界,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它们的怀疑。”纪庚辰继续说道:“你放心,有无支祁在一旁为你护法,如果激发不出火种的力量,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保护你。”
时节在心里暗暗叫苦,纪庚辰话中的意思无疑是他想试验下火种的力量,但对火种使用方法一窍不通的时节来说,这种尝试无疑会将他置身险境。
时节想出口拒绝,但他既没办法传音,也没时间思考。
鄂橡的巨掌已经挥来——
纪庚辰常常会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妖怪会那么多的法术,却在攻击时总是喜欢用这种简单的招式。
但这招式不管如何简单,时节都注定无法躲避。
凡人的能力很有限,面对鄂橡的攻击,时节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他只能看到黑影扫来。
纪庚辰虽然想看看火种的力量,但当鄂橡出手时,他也免不了会十分担心。
他从未忘记时节是个凡人,但他更要验证慎伢是否在说谎。
火种这个神物的存在,将会给凡人带来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
他必须要看到时节身上确实有火种,也要看到火种确实有神物所应有的力量。
看着鄂橡巨掌落下的时候,纪庚辰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凉。
难道时节就这样被鄂橡拍成了一坨肉饼吗?
他看向一脸淡然的无支祁。
无支祁为何没有出手?
就在他脑中空白的一瞬间,这原本安静的院落,蓦地爆发出了一阵叫声。
惨叫声。
猴妖们忽然骚动起来,它们混乱地尖叫着,原本没有几人说话的院子瞬间变得沸腾起来。
纪庚辰的第一个反应是觉得头疼,这帮猴妖的叫声吵得他头疼。
然后他才看到鄂橡抬起了手。
鄂橡抬起自己的右手惨叫起来,它看着眼下的“纪庚辰”,它实在想不通这击穿了自己右手的火焰究竟是什么。
这火焰如附骨之疽般在它的手臂上燃烧,这股火焰似乎正是邪魔的天敌,它竟然无法熄灭这股火焰。
时节木然地抬起头来,鄂橡的血淋在了他的头顶,透过那不住流淌的血液,他看到了鄂橡因为震惊和疼痛而过度扭曲了的脸。
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日隗泗也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那一次隗泗袭击他时,它的身上也燃起了类似的火焰。
只是那一次,他以为使隗泗受伤的人是无支祁。
而这一次,他知道了这股火焰是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