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瓦片四下飞散,尘土激起的浓烟包裹住了在角落里酣战的二人。
凡人的肉眼无法穿透那厚重的沙尘,时节与纪庚辰此时也只是空有眼力,他们无法看透无支祁与鄂橡这一战的结果。
一旁的猴妖们已经开始骚动,纪庚辰凑到鄂陉的身边,问道:“赢了吗?”
鄂陉皱着眉头看向滚滚烟尘,它道:“无支祁没有受伤。”
妖怪们大多都有着更为灵敏的嗅觉,鄂陉在这空气之中只嗅到了鄂橡血液的味道。
如此威猛的一击之下,无支祁竟然毫发无伤,这让纪庚辰也感到十分困惑。因为以鄂橡妖身的力量来讲,无支祁只有闪出方才的角落才能完全躲避开鄂橡的攻击,但在场这么多双眼睛都未看到无支祁有闪躲的动作,这让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难道无支祁的肉身也已修炼到了鄂橡无法击垮的程度?
纪庚辰在心底摇了摇头,肉身的修炼并不比妖身,无支祁以人形是万万接不下如此一击的,更何况鄂橡有凤凰神火在手,无支祁就是在这一瞬间能够化为妖身,也万万不敢硬接鄂橡的这一记猛击。
无数猜想自他的心底涌现出来,纪庚辰紧紧盯着那片正在散落的烟尘,这场好戏他可不想错过。
烟尘渐渐散去,众人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鄂橡的拳头确实已经捶下,但它那本应将无支祁捶打成一坨肉泥的铁拳,却落在了无支祁身侧,凤凰的火焰还在它的双拳上熊熊燃烧,但它无论怎样烧都无法真正灼烧到无支祁的身上。
鄂橡从喉咙中挤出一声怒吼。
时节距离它们最近,他仔细一瞧才发觉鄂陉全身都已绷紧,它似乎仍在发力,但身子却又丝毫未动。
时节在心中暗道:“它在做什么?在蓄力吗?”
可如果鄂橡真的在蓄力,那无支祁的反应也未免有些太过悠闲,它眼下不仅没有戒备鄂橡的下一步动作,反而在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看着鄂橡。
鄂橡浑身的肌肉都已紧绷,但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束缚在了原地,无论它如何用力,最终都无法真正摆脱。
“你做了什么!”鄂橡对着无支祁吼叫起来。
无支祁笑道:“我劝你还是省些力气,毒随血走,你越是胡乱发力,就离毒发越近一步。”
它说着挥手一招,鄂橡身上便忽然显现出两条巨大的灵蛇。
这两条巨蛇将鄂橡死死缠住,鄂橡正是在它们的牵制下变得无法移动。
而这两条巨蛇并非是真正的蛇,它类似于道士们常用的气锁,这是一种用妖气所化出的巨蛇,它们既不知疼痛,也无所畏惧,正是用来对付神火的好办法。
两条巨蛇通体透白,而这透白的身子之中隐隐有一股青流在其中涌动,时节猜测这就是无支祁口中所说的毒液。
鄂橡吼叫道:“无支祁!你这个胆小鬼!”
无支祁冷笑道:“是我胆小还是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你的修为尽数被废,只留下了这具皮糙肉厚的空壳,你还敢以眼下这种状态还敢来惹我,难道你们猴妖一族真的没人了吗?”
此言一出,周围的猴妖们爆发出阵阵叫声,鄂陉的脸色尤为难看,似乎鄂橡修为已废的事,这些猴妖并不知晓。
它们是真的以为鄂橡会带领它们走向胜利,会带领它们族群变得强盛,它们以为自己的族群中有了能与黑蛟国师一样的修为的大妖怪。
这几乎是猴妖一族最后的希望。
然而这希望却破灭了,猴妖们从震惊变为恼怒,它们敢与妖界的国师叫板,完全是因为有鄂橡在庇护族群,而鄂橡却在欺骗它们,这样的举措无疑会将族群带向毁灭。
“鄂陉!这是怎么回事!”有些猴妖已经嚷了起来。
无支祁瞥了它们一眼,笑道:“你瞧它们的嘴脸,多惹人厌恶。”
鄂橡啐了无支祁一口,怒道:“你们这帮下贱的兽类,不配说我的族人。”
无支祁自然不会被它啐个正着,鄂橡的口水连他的鞋子都未沾到。
时节注意到鄂橡没有吐到无支祁的原因,并不是无支祁挡住了它口水,而是因为那些毒液已由两条巨蛇灌注进了鄂橡的体内,鄂橡眼下差不多已经毒发,它的身形已不是方才那般紧绷,而是已经有些僵硬。
浑身僵硬,它的口水当然吐不了多远。
眼看着鄂橡已经陷入劣势,这必死之局实在让猴妖们难以承受,无论是无支祁还是他们眼中的“纪庚辰”都会趁机消灭它们。
纪庚辰在鄂陉身边叹道:“唉……本来有机会杀死一个的,可是却……”
鄂陉闻言,便强忍住喜意道:“怎样杀死一个?”
对于鄂陉来说此刻杀死无支祁与“纪庚辰”之间的一个并不是为了泄愤,它知道那二人之间必定有着非比寻常的联系,如果它能设法将他们中的一人击致重伤,那么另一个就必然会选择先去救治同伴。
只要他们二人无暇追击,那么它的族群就能借机逃跑。
虽然离开这费劲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市集非常不易,但猴妖们早已适应了逃亡,它们坚信只要族群存在,市集就会再次重建起来。
纪庚辰瞧着鄂陉一脸感兴趣的样子,便低声道:“小石头的火焰虽然会灼伤妖类,但却无法伤及凡人,如果是个有武学功底的凡人去趁机刺杀他,那就很可能会成功。”
鄂陉有些不大相信地道:“妖怪都难以近身,凡人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刺杀他?”
纪庚辰答道:“因为他并不知道那个凡人是去刺杀他的。”
鄂陉点了点头,它抬眼看了看“纪庚辰”,确定了那个家伙的注意力还在无支祁与鄂橡身上后,它便回头对宗业道:“你听见了吧?”
它在问宗业是否听见了“小安”的话。
宗业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自己一旦失误,就必死无疑。
鄂陉见他不动,便道:“如果他们胜了,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宗业闻言只得低着头凑去鄂陉身边。
纪庚辰见状低呼道:“您要用宗业?宗业他……他不是您的心腹吗?”
鄂陉笑道:“就是心腹才该为我分忧。”
纪庚辰佯装恐慌的模样,十分愧疚地看向宗业,他的样子似乎在表明自己出了个馊主意。
宗业当然不会怪他,因为这人选是由鄂陉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