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混沌,悄然的生息,忽明忽暗地滋长。
那种名为第六感的东西,也许真的在某个纬度的空间里存活、律动。也许,不同维度的我们互相怀疑彼此的存在,期盼哪一天能够相间。其实,就在此刻,在一个同一个地方重叠,透过彼此的生命也说不定。
在那儿,我们都做着在这儿不敢做、错过做、没力气做的事情。另一个你,加油。
莫名的心慌烦躁,平行时空光影的流泻。
绿泛着黄,已经有了点点星星的黄色点缀着的叶子,又已走过半生。很快,下一代将接力。
顾不得纪律巡查小组,好像一刻都等不得。
不是后门的后门,攀着栏杆,少年轻盈,一跃而出;不是后街的后街,兜兜转转,如风疾跑,兑现承诺。
理发店需要排队了,总觉得在这儿干坐着也能心里好受些。
教导陈从很远的四班门口忘进去,他是浑身透着忧伤的。
很小很小就认识,某些东西尚未刮过之前,最伤心的时刻,连剃光头都是一起的。
肖寒逼近林卿贴着墙面走,沐阳在林卿后面跟着。
林卿低着头,看见教导陈的鞋。然后抬头,正好和教导陈四目相对,林卿张口想要解释。
望着林卿,两双眼睛里,相似的悲伤。扫过肖寒和沐阳的脸,教导陈示意他们三个进教室。
初晴和米小米看见肖寒他们进来,很安静的四目相对,都是深沉的安慰。
那天晚上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教导陈就在办公室和四班儿的那块儿地方走过来又走回去。
纪检过来的时候,是止步的。
教导陈就这样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男孩子,进来又出去。回来的时候,都是光头的。
第二天,天很晴,大家都起得很早。至少,小花园里的月季已经没了栅栏,自由了。
跟从前相比,走得很慢了,或许可以说是“踉跄”。带着一顶浅咖色的帽子,衣服有点儿宽松了,但脸是浮肿的。
其实,那天,大家想要到学校门口的。后来,文老师说,吴老师走路风风火火了那么多年,肯定不想大家看到她走得很慢的样子。
就这样,教导陈、生物周、文老师、樊老师……大家一起坐在教室很窄的廊道里。
等,熬。
从学校门口到二楼的距离,第一次感到那么长。那天分钟的计算,一定是时间故意把它弄丢了,可我们的记忆却从来没有走失。
突然大力地推开,其实跟以前相比力气小多了。惊讶的拙劣配合,大家根本没有学会。
门口到讲台,为什么那么长,还有台阶?
“小同志们,我回来啦!”像首长视察一样,冲大家招手,“哎呦,你们都在呀?”
轻巧地扫过西周,“呦,你们的脑袋都没我圆!”
好像还是从前那个健康的思品吴。
“最近怎么样?”坐在讲台的专属座位上,“肯定很想我!”
讲桌上的杯子还是思品吴那个,她一直用着;她不用的时候,文老师替她收着。杯子里泡着的是红枣枸杞茶,专属于思品吴的红枣枸杞茶。喝起来,都要配着专属的动作和样态。一切都是留给大家的独家记忆。
“他们说,我教的没你教得好!”教导陈站起来,指指林卿。
“吴哥,教导主任一点儿耐心都没有,”吸吸鼻涕,笑着看向思品吴,“老嫌我笨。”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思品吴的手指在抚摸她的杯子,像留恋,也像怀念,“没少嫌弃我婆婆妈妈吧!”
“没有~,”拖着o的长音,林卿只剩下掩面了。
“哎呦,男子汉怎么还哭上了?”推着眼镜,身子也在使劲凑近,“我这左眼接近失明都看见了!”
算是突如其来的轰炸吗?那一天,顷刻间,大家溃不成军。
“干啥呀,你们这是?”帕子抹着眼睛,“是想引我掉眼泪?我这可金贵着呢!”
“我的课代表?”
“肖寒,你干什么呢?!”
“哎呦,女孩子们呀!”
……
思品吴和大家,谁都没收住。
教导陈和文老师劝不住她,也管不住自己。最后,还是师爹出马,告诉思品吴,眼睛不能老是哭。
“年轻真好啊,健康真好!”
“想当兵的,赶紧严格要求自己。”
“想考学的,使劲儿学习,但也别累着。”
“上职校的,也得好好儿学习,珍惜剩下的时间吧,好好儿相处。”
“想干活儿的,也上完初中再打算吧。”
每次说话,都扫过某几位同学。思品吴一直都知道大家的梦想,那是大家最初的梦想。
理想、职业、生活、生命、笑着活下去……上午的三节课,或许已经失去了思品吴原本规划的顺序,毕竟,她是一个顺序概念极其强烈的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三节课,从来没有那样快过。
时间很快,流逝的生命也很快。
眼睛扫过每一个人,留恋。环顾教室,一直摩挲着她的杯子。
最后一节课,是就给大家合影留念的。下面已经提前布置好了,还是忽略了,还是看见了思品吴踉跄的步伐。
只有师爹一个人搀扶着思品吴。大家不敢,也不忍心。
思品吴比我们淡然,“瞧这病把我给折磨的,试卷儿可没这么难为你们。”还是没忘督促大家好好儿学习。
如果生命就像照片里的生命一样,一直定格就好了。
光头贴着光头,脑袋贴着脑袋,在二楼回廊,把影像缩小,一张照片定格着所有人。八年级四班的背景里,那一刻永恒了。
脚尖轻颤着触地,心在地上磕。一次次的触底,一次次地磕。
老槐树,假山,二楼拐角的教室,办公室还有大家,或大或小都浓缩进了照片里的空间,永恒了。
思品吴要离开学校了,她不让送,大家待在原地没动。看着她和师爹,一步步离开,没有一步几回头。
大家的眼睛,却跟着走了很远。
后来想明白了一些东西。或许,思品吴只是怕回头看不清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