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云裳再次进来,准备伺候陈积洗漱之时,房间里的二人已经恢复如常。
对于谢灵脚上的不幸,秦云裳本来还想着过去关心一番,不过想想她这样还是因为没穿衣服造成的,为了避免尴尬,她只能是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请她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会儿给她送早饭过来。
谢灵虽然在陈积的轻薄之后使了些小性子,但是对于其他人,她还是十分在意分寸的。
尤其是前方的这个女子,不管她的声音在昨天夜里有多么的大胆,但是在穿上衣服之后是那么的冰洁高雅,一看就是出身不凡,自己一个穷苦丫头,哪能让人家亲自照顾。
“不用劳烦这位姐姐了,我的脚伤没事。而且还要去饮马街上的摊位上照看生意,我现在就走了……”
说着,她便准备起身下床。
秦云裳自然不会让她就这么离去,受过不少缛节熏陶的她,自然不会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来。
只是谢灵的动作却很是倔强,这里是陈积的府宅,只要他不开口,谢灵可不想厚着脸皮待在这里。
好一会儿后,正当谢灵猜测自己是不是太过小气,惹了他生气时,陈积终于开口道:“饮马街那边我会让人报信的,这几天你就好好待在这里养伤。咱们既然已经说好了要合作,正好可以借用这段时间,好好商议一下其中的细节问题。”
听他又是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谢灵低着头撇了撇嘴,不过最终还是停下和秦云裳僵持的动作,慢慢回去躺着了。
其实陈积并没有打算做这生意的,只不过中间红袖儿找他说过一次账目的问题,为了在这儿能有更好的生计,他也只能厚着脸皮在这个自己的建议里分一杯羹。
作为一州世子,陈积可以支配的银子本来是不少,否则也不会动辄就给了红袖儿五万两,只是,那毕竟是在洛州城。
来到凉国之后,就算拿上再多的银票,也只不过是废纸而已。
他们过来之时,是带着真金白银来的,换成这里钱庄可用的银票之后,到现在已经花去了大半。
当然,就算是身无分文,以自己的身份来说,过日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陈积又不是只有自己,府上这么多人哪能一起跟着吃糠咽菜。
还是那句话,由奢入俭难,所以,只能尽量一直保持奢的状态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陈积和红袖儿主要负责在城中挑选店铺地址,后来红袖儿觉得麻烦就换成了陈积自己。
秦云裳依旧负责那西域服饰的织造学习,而谢灵呢,算是他们之中最忙的一个,每天都要学习掌握那些上好绸缎的各种知识,包括原料,做工,纹饰,成色等等,等到脚伤好了一些,又和卢伯一同去城中的绸缎铺子观看总结,晚上回来的时候,还在心中设想,如果是自己开店的话,店铺之中要用什么样的装修样式,货物如何摆放,等到一切妥当之后,还要做些什么吸引顾客,提升口碑等等。
谢灵在店铺经营方面,确实是比陈积等人都有天赋,机灵的脑袋里会有各种各样的点子,再加上之前的经验,让她可以把这些点子慢慢整合起来,知道形成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然后再交给陈积定夺。
而陈积呢,开始的时候还和她一起讨论,后来被她的思路折服之后,便完全的充当了一个甩手“掌柜”的角色。
终于,在十月十五这天,陈积的绸缎铺子开张营业。
店名陈积没有参与,是谢灵一个人起的。谢灵并没有参考那些元亨利贞,只是在自己和陈积的名字里取了两个字:积灵。除了那好记的谐音之外,还有一个吉祥彩头:广积灵运。
当然,至于这名字中谢灵想要连接二人的心思,已然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了。
只是……
在这之前,谢灵并没有给任何人透露这两个字,所以,当红布落下,周围鞭炮齐鸣之时,陈积却在这周围的热闹气氛中,没有感觉到半点儿的暖意,甚至还有些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的转身看向旁边,红袖儿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似乎也在为新店开张表示高兴,看不出丝毫不悦的样子。
当然了,陈积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在这微笑的背后,不知道隐藏着多少血雨腥风。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红袖儿对陈积的态度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开始的时候还是和和气气的意有所指,只是当陈积没有给出相应的默契回应后,红袖儿便不再枉费唇舌。
如果是在之前,二人的关系如水时,对于陈积的言而无信,红袖儿顶多是冷笑一声,不再搭理。但是现在,陈积已经是她心目之中最为重要的人,对于他的食言,红袖儿实在无法劝说自己装作无视发生。尤其是最近两天,由于天葵袭身,她的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看到那店招上的“积灵”二字,心中冰凉可想而知。
只是,红袖儿的性子终究不是那种争吵取闹之人,再加上现在又是开张的热闹场合,不宜出现变故,所以她便只能将所有的情绪压在心里。
不知何时,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红袖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很想回去休息,但又不想在开业的时候扫了他的兴致。
她就这么坚持着,突然,陈积的右手伸了过来,直接握在了她的左手之上。
她的神情中满是不解,下一刻,就见陈积转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放心就是,晚上我带你出城,有事。”
与此同时,他的手还在自己的掌心处捏了两下,好似在提示着什么一般。在这一瞬之间,倔强的红袖儿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明明是足够坚硬的,为什么到头来还是那么的脆弱?
还有,这个混蛋公子,他明明都知道的,他明明将自己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