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后小剧场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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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碎星团里,这些年尸山血海走过来,许多事对褒丽妲而言,已成了本能,但母女连心的感动,实在太强烈,让她的反应慢了一步,没能第一时间确认发生了什么。

  刺痛从脖颈处传来,褒丽妲奋起力量想挣脱,注入的血毒却已生效,配上天阶者的力量镇压,令如今凶名赫赫的金山毒霸,宛如昔日的无力小女孩一般,只能发出轻微的悲鸣和呓语,任由墨莲施为。

  墨莲大口饱吸鲜血,直到见褒丽妲气息微弱,面色苍白至极,才念念不舍地挪开利齿,松开环抱女儿的双手,任由她跌落地上,跟着,一下仰头望天,双手大张,仿佛在拥抱美好未来一般,放声狂笑。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这血,真是美好!」

  长笑声中,有一丝不协调的细微之音,那是褒丽妲微弱的呓语,就算已经半昏迷,神志不清,却还是对母亲笑声中的邪气有了反应,低低出声。

  「不可以……娘……不可以……不可以失去人性……要……记住……自己是人啊……不是妖魔……娘!」

  「哈!」

  狂笑声被女儿的喃喃自语被打断,墨莲面色一冷,低头看向倒在地上,却依旧说着废话的女儿,露出意味难明的神色,再一次狂笑起来。

  「全是他妈的废话,说来又有什么用?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是想念妳的,但成为吸血鬼之后,我的世界就不同了,什么山珍海味都没有味道,能感觉到的只有血之甘美,唯有与那些吸血鬼欢好,才感受得到生命的欢乐与意义,至于什么亲情与人性,狗屁不值!我早就不是人了啦,人也没什么好高贵的,还说什么不是妖魔?」

  难以想像的话语,母亲的自白,在褒丽妲心中掀起滔天巨浪,……怎么会这样?

  ……娘亲……娘亲已经不是人了?那我……又算是什么?

  ……其实,我也早就不是人了啊?

  守住最后人性的誓约,与其说是对人心的珍视,更多的……其实是藉着守约,做为对母亲的悼念,哪怕昔人已经不在,只要谨守着人心,母亲就好像能一直活在自己的心里,这是自己与母亲立下的誓约。

  只是……誓约的信守,从来就是两方共同努力,当其中一方毫不在意地松了手,曾经坚不可破的誓约,瞬间就毫无意义……

  曾经的信念、过往的坚持,摇摇欲坠,一点一点开始破碎,甚至连这一生都仿佛是个笑话。一个半妖为了替母亲报仇,这些年来踏尸步骸,终日生存在血海仇痛里,不断屠戮妖魔,到头来,却发现母亲已成了妖魔,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坚守,意义何在?

  泪水夺眶而出,褒丽妲瘫在地上,不知该何去何从?却见母亲止住狂笑,朝这边投来温柔的目光,却好像藏着什么,似贪婪,似惊喜。

  「乖女儿,不要伤心,从此往后,妳我依旧是母女。这回再没有别人可以阻碍我们,可以继续过只有妳和我的美好世界了。虽然娘亲的世界不同了,但妳对我依旧有意义,甚至比之前还要大!我已练成血影神功,来自至纯骨肉的血,是提升我力量最好的补品!」

  墨莲看着地上的女儿,柔声说话。

  「所以,娘亲不会杀妳,更要好好保护妳。从此,妳是娘亲的心肝宝贝,谁敢动妳一根寒毛,我就杀他全家!我会把妳好好养起来,作为我鲜血特供的畜禽。妳这些年一个人长大,一定很苦,往后我会好好弥补过去没有教养妳的责任,填补妳失去的光阴。妳不是要作人吗?以后娘来教导妳怎么作人……」

  听着母亲用温柔的语气描绘未来,那是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血腥,却说得那么轻柔、那么充满母爱,褒丽妲浑浑噩噩,觉得身边的一切充满非现实感,自己像是掉进一个醒不过来的噩梦,举目只有漆黑,不见半点希望……

  显露真身的吸血鬼女王,只用一击,就将大半参战的碎星者打成齑粉,剩下的差不多也重伤难支,又被困在里头,生死不明。

  刚刚少数逃得性命的高级干部,联手尝试几次,都破不去面前笼罩方圆百米的血幕,只能望而兴叹,徒劳地担心同伴,更纷纷将目光投向在外的两大武神。

  「嘿,想不到终日打雁,这次居然被啄了眼……」

  韦士笔看着面前的血幕,无力回应属下的期盼,无奈一叹,更为早先隐约听见的话语而心惊,心中有不祥之感生出。

  「小妲还在里头……这血幕破不开……我担心……」尚盖勇心里焦急,看着前头不破的血色结界,还想再尝试一次,却难掩心内疑虑,低声道:「那货好像是她娘?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算了吧……你我都心知肚明,妖魔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母女情?与其指望这些,不如想办法把前头这鬼东西破开,进去救人!」

  韦士笔愁容满面,担心同伴的安危,摇头道:「对了,阿山呢?这种攻坚的活,不都是他负责吗?小妲困在里头,最着急的不该是他吗?又跑去……呃,阿山有被轰出来吗?」

  直到此刻,韦士笔终于醒悟自己漏了什么,错愕至极,尚盖勇也是一脸目瞪口呆,两人面面相觑。

  「啊!」

  一声痛呼,褒丽妲从浑噩中惊醒,看着刚刚一脚踩断自己左臂的母亲。

  「好女儿,妳以后就是娘的心肝宝贝,瞧妳吃得这么多肉,娘亲只要留一颗头就够啦!」

  墨莲温柔地看着女儿,「骨肉相连,血脉至亲,只要留着妳一颗头,就是再重的伤,都能痊愈回来,更胜从前,孩子,妳不会明白,妳对娘有多重要,妳就是娘亲的第二条命啊!」

  母亲的轻柔话语,胜过天下一切酷刑,仿佛千万把利刃一起插在心口,插在浑身上下,比断臂还要痛。褒丽妲刚刚清明少许的眼神,再一次因痛苦而迷茫,陷在对自身血统的怀疑当中,体内流着一半妖魔的血,另一半却是比妖魔还要残忍无情的存在,这样的自己……真的还能算人吗?

  见女儿再一次封闭自我,墨莲露出一丝邪笑,抬脚就朝女儿另一只手踩下。

  「杀!」

  一声厉喝爆响,墨莲惊愕回头,看到一道壮硕的身影袭来,两米三的伟岸身形,厚实如岩盘的肌肉,像一座接天山岳倾倒而下,一拳击出,破碎天地的气势,纵是天阶者也为之一滞。

  山陆陵左掌猛地拍地,整个人借势飞起,朝墨莲扑去,右拳击出,将心中的怒火倾泻而出,宛如五岳压顶,又仿佛崩碎天地的大爆炸中诞生的霹雳,摧毁一切阻碍事物,直到无可阻挡的尽头!

  面对这破碎天地的一拳,饶是墨莲天阶之尊,寻常伸出个指头,都能碾碎地阶蝼蚁,此刻也生出惊惧之心,惶恐间催动力量,无穷妖力涌出,化作不破之壁,却在山陆陵一式毁天霹雳下,土崩瓦解。

  「什、什么?」

  难以置信的惊呼声中,力量高度集中的毁天重拳,击破涌来的妖气,山陆陵一拳正中墨莲的面庞,毁天气劲爆发出来,化作一道道震波,摧毁一切。

  颅骨破裂、凹陷,墨莲的左眼,爆出一团血雾,眼珠子被震成齑粉,整个人痛呼一声,倒飞出去,拚命鼓起妖力,要阻止被爆头的命运,最终重砸在地上,一下没了声息。

  早先,墨莲现身,翻脸一击,滔天血浪席卷四方,山陆陵为了护住身后的褒丽妲,凭借宝相金身勾连地脉,宛如山岳一般镇在大地上,却仍承受不住,双腿被硬生生冲断,腑脏重伤,不支倒地。

  困在血幕之中,山陆陵凭藉护身法宝,减弱法阵摄取鲜血的效果,却行动不便,只能依靠装备,隐匿气息,再利用满地废墟和尸身作为隐藏,缓缓挪动,接近狂喜忘形中的吸血鬼女王,寻找最佳出手的机会,直到墨莲一脚踩断褒丽妲的左臂,接着要折断四肢,才不得不提前发难,一举得手。

  「小妲!小妲!」

  山陆陵一击得手,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墨莲打得生死不明,自己也跌落地上,依靠双掌撑地一翻,落在褒丽妲身边,顾不上去探究打趴大敌的情况,将依旧失神的褒丽妲抱在怀中,拚命摇晃。

  「醒醒啊!不要放弃,妳是人,想什么呢?我认识的小妲,从来没有放弃做人的坚持,无论流着谁的血,都是一样!小妲!」

  「我是人……是妖……做人有什么好?为什么要做人……我、我是什么?是杂种吧?」

  对于同伴的呼唤充耳不闻,褒丽妲目光空洞,呓语不断,山陆陵心急如焚,要再加力唤醒同伴,却身体一滞,心中警兆骤生,猛地击地翻身,还是慢了一步,浩荡血河卷来,将山岳般的巨汉再一次打飞出去。

  「哪来的怪胎?给我死!」

  重新站起的墨莲,左眼依旧是一个个血淋淋的空洞,原本妖艳的面庞,现在说不出的狰狞、凄厉,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为刚刚那一拳后怕。

  ……这一拳,似乎有着超越等级的大威力!

  要不是刚吸到亲生女儿的血液,血影神功威能提升,临时分化血影,承受后续的震波,这时整个脑袋都已被打爆,死得不能再死。

  ……这个大家伙,太危险,此子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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